无羡身上的现银,用得差不多了,抽出几张银票,交到了里长的手中,当着众人的面,高声喊道,“大家的奖励金,我都交给里长了,吃完饭,可以去里长家中,凭手中的契书领取。”
众人欢呼一声,一个个收好手中的契书,纷纷冲到了桌边。
别说,今天的饭菜还真是丰富,白水羊头、红焖羊杂、凉拌羊皮、爆炒羊肚、干锅羊肉、碳烤羊排、香糟羊舌、卤味羊蹄、清炖羊骨
整了一个全羊宴,放在穷困的刘家村,就跟大过年似的,光看着就叫人流口水。
村民好久没开荤了,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一眨眼的工夫,就以风卷残云之势,扫荡起了桌上的荤腥,宛若饿了三个月的枭狼。
常伦不由地啧了两声,“幸好咱们是与村民分开坐的,不然,铁定抢不过那群村民,只能啃白饭了。”
“这回多亏了无羡,”每个村民被占的田地虽然不多,但是加在一起积少成多,所需的补偿款可不是一笔小开支,“又要你破费了。”
李元芳满怀感激,想向无羡敬杯酒,奈何村里连最低等的茅柴都没有,只能以一碗井水替代。
无羡举起水碗,回敬道,“大人客气了。”
常伦殷勤地给她添满水,笑得很狗腿,“这群村民如此彪悍,想不到你一来,就轻松地将他们搞定了。”
白前想到之前,村民一直在观望,直到无羡悄悄吩咐了何关两句,便有村民开始卖地了,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先前,你偷偷让人去厨房做了什么”
“所谓,擒贼先擒王。我让人暗中找了里长,给了他一百两银票。另外,又找了闹得最凶的几人,许诺他们,只要他们带头卖地,就多给他们一倍的地价。大部分的村民都是见风使舵的,只要有了第一个卖地的出现,就会立刻出现第二个、第三个。”
白前双眉拧起,“你这是花钱收买。”
既没杀人放火,又没讹人钱财,无羡不觉得自己有错,“白大人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吗”
“”白前哑然。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但是”无羡顿了顿,看着李元芳的眼神别有深意,“如何有钱,才是最大的问题。”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元芳感觉,自个儿的伤口又被扒开,狠狠插上了一刀。
真心疼啊
李元芳苦着脸,“岁收在即,无羡可有什么好方法,能将岁粮收上来”
无羡丹唇轻启,只说了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有”,但对李元芳来说,这个字却是世间最美的音符。
李元芳原先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的,想不到无羡真有办法,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迫切地问道,“什么办法”
“变法。”
仅仅是两个字,却如巨石落水,在众人的心湖激起一片巨浪。
“之所以收不上岁粮,是因为太多的人借着功名,免去了赋税。你想要赋税,只能削减他们的利益。”
“可是如此一来”
李元芳喉咙干涩,无羡替他将话补完,“如此一来,自然是无异于虎口夺食,等同于得罪朝中所有的官员,与整个士族为敌。所以,历来参与变法者,都被史官描写成大奸大恶之徒,没有几个得以善终。”
臣子如此,帝王亦是如此。
因而,他才这般迫切地想要立军功、夺军权吧
枪杆子里出政权,只有拳头够硬,才能在朝堂上,拥有足够的话语权,顺利推行变法。
所以,他才会乔装打扮,逃出京师,去大同打仗,如此才能名正言顺地掌握西北的军权。
他的成功,是冒着生命危险获得的,可是他的臣子呢
无羡扫了一眼众人,忌惮、畏缩、彷徨、迟疑复杂的情绪,从他们微闪的双眸中一一掠过。
苦涩爬上了她的嘴角,不觉替身陷朱墙的朱寿心疼。
他给自己选了一条最为艰难的道路,茕茕孑立,却连一个坚定的支持者都没有。
今日,她在这些人的心中撒下了一把种子,至于日后会不会生根发芽,在他羽翼丰满之时,成为他的助力,就看他们自个儿的造化了
这边味同爵蜡。
那头狼吞虎咽。
对于挣扎在温饱线上下的村民来说,多吃上一口肉比什么都实在。
吃饱喝足之后,村民们一脸餍足地抹了抹嘴,留下一堆光盘,连滴酱汁都没剩下,被舔得锃光发亮,都能当镜子照了。
朝着无羡所在的桌子行了个礼,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闹哄哄的院落,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乌啼哑哑,烦躁中透着一抹冷寂。
常伦看了眼天色,对无羡道,“时候不早了,来不及回城了吧”
无羡点头,“这儿景致不错,我打算小住一阵。”至于留下的主要原因,她是说不出口的。
常伦目露兴奋,就差没有吹锣打鼓来欢迎了,“你带着这么些人,总需要个落脚的地儿,你打算住哪儿”
老汉提议道,“不如在小老儿这儿住下吧,隔壁是我二弟,与他们挤挤,可以将整个院落腾给几位大人。”
这不就成鸠占鹊巢了吗
无羡有些尴尬,“怎么好意思呢”
老汉连道“不妨事”,“几位大人尽管住下,能够招待几位贵客,是小老儿的福气。”
李元芳觉得,“如此也好。”
此地偏僻,为了便于施工,替流民搭了简易的窝棚。
可那窝棚太过简陋,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凑合凑合就算了,怎么能让无羡住呢
留宿民居,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无羡再推脱,就是矫情了,“我便却之不恭了。”正好带着奚淼,体味一下难得的农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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