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珠抬起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梦心，脸上的表情由愤怒变为痛苦，最后失声痛哭，谢宝珠这个样子倒是让在一旁看着的梦心和素心慌神。

梦心看着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的姑娘，走上前去，轻拍着姑娘的后背，嘴里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哄到，“姑娘，不怕，不怕，姑娘这么好，一定会找到一个完美的如意郎君的。”

没想到，梦心越是这样说，谢宝珠哭的反而越来越厉害，大有一股子不停的趋势，梦心倒是极为有耐心，一下一下轻拍着谢宝珠的背部，语气轻柔，脸上柔情未变。

柳姨娘到披香阁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的这幅画面，自己宠在手心的珠姐儿此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两个丫头一言不发的站在一边，顿时，柳姨娘火气上来了。

“你们都是死人吗？没看到主子哭了，你们也不知道问问是怎么回事？为何没有人前来通知我？主子哭的这么难过，你们这几个贱丫头，一个个默不作声干什么？是要装死人吗？还是说你们巴不得主子哭呢？”柳姨娘看着立在一旁的素心和梦心，眼中一闪而过的凌厉，忙走上前，把失声痛哭的谢宝珠揽入怀中。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珠姐儿为何会哭成这个样子？”柳姨娘轻拍着谢宝珠的背部，眼神凌厉的扫向立在下首的一等贴身丫鬟。

素心和梦心对视一眼，扑通跪在地上，却一句话也不发，她们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难道要告诉柳姨娘，主子现在之所以这样完全就是因为三姑娘今日嫁人了，主子气不过吗？她们可说不出来这种话，自然的，只能是硬着头皮把柳姨娘的怒火承担下来，一言不发，好似没有听懂柳姨娘说的什么意思似的。

柳姨娘本以为两个丫鬟跪在地上是要澄清说明，可等了许久，还是一句话也未曾说，而怀中的珠姐儿也再继续哭泣，柳姨娘一阵烦躁。

“到底是怎么回事？胆子肥了你们？还是不说？等会可别怪我心狠手辣。”柳姨娘瞪着下首的素心和梦心，眼中满是愤怒。

谢宝珠头也不抬，略带沙哑的嗓子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跪在地上的梦心和素心自然是知道这是主子在替她们开脱，从地上起来之后，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柳姨娘母女俩。

“好了，现在人都走了，你和姨娘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下人说你从早上醒来到现在都未曾吃一点东西？这样下去你的身子如何能受得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万事还有姨娘呢，有姨娘在，定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和姨娘说说？”柳姨娘掏出手帕擦拭着谢宝珠脸上的泪痕，看着那双肿胀如核桃般大的眼睛，微皱眉头，心中则是越发不解。

“没事，就是突然心情不好。”谢宝珠一幅不愿多说的样子，倒是让柳姨娘没办法。

柳姨娘看着满地的狼藉，想到丫鬟们说的从早上到现在都未曾吃东西，再联想到刚刚问丫鬟话时，丫鬟一幅不愿多说的样子，今天是莲姐儿出嫁的日子，听说连雪姐儿都去看望莲姐儿，而珠姐儿一整天却都在生气，这么一想，柳姨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到之前女儿对刘沛然的那份心思，柳姨娘顿觉太阳穴突突跳的厉害。

“珠姐儿，姨娘问你，是不是你不愿意莲姐儿跟着刘沛然，你心里还惦记着那个男人，是不是？”柳姨娘皱着眉头，虽是询问，可脸上的神情却是无比坚定。

果不其然，珠姐儿听到柳姨娘这句话，她睫毛微颤，手里紧紧攥着帕子，眼神闪躲，嘴巴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承认，“莫须有的事，姨娘不要胡乱猜测，莫被有心人听到了才是。”

柳姨娘明显是不信珠姐儿这话，双手紧抓珠姐儿的肩膀，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不是我说的这样？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

珠姐儿目光闪躲，柳姨娘轻笑一声，看到这里，她还有什么不懂的？

柳姨娘深呼吸，她迫使珠姐儿和自己对视，大声喊道，“珠姐儿，珠姐儿，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他刘沛然不过是个从四品内阁侍读学士的嫡子，他连个功名都未考取，你到底是喜欢他什么？你知不知道他府中后院姬妾如云，你堂堂四品大理寺少卿最宠爱的女儿，你要什么没有？为何偏偏，偏偏是他呢？他到底哪里好？他哪里好？你倒是说啊？”

柳姨娘音调骤然拔高，此时处在愤怒边缘的她丝毫不顾及什么仪容仪态。

“姨娘，你这是干什么？你要吓死我吗？”谢宝珠猛地被柳姨娘拔高的音调吓了一跳，眉头不悦的撇向柳姨娘，眼中满是怨恨，虽然一闪而逝，柳姨娘还是扑捉到了。

柳姨娘没有再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刚刚珠姐儿眼中那抹怨恨，她是自己的女儿，是自己怀胎十月从鬼门关九死一生才生下的女儿，她不能接受她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她接受不了！

第078章强大的母爱

“珠姐儿，我是你的姨娘，我怎么会不为你考虑呢？你和他不合适，也不看看他是什么身份，还妄想娶你，他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他凭什么？我家珠姐儿以后可是要做正室的，大户人家的正室，他刘沛然不配！”柳姨娘语重心长的说。

柳姨娘脸上的那抹不屑刺痛了谢宝珠的脸。

谢宝珠嘴角微勾，自嘲道，“他凭什么？你不觉得好笑？人家好歹还是个嫡子，我呢？我又是什么？不过是个庶女，说的好听点也不过是个受宠的庶女，可这有什么用？这样就能摆脱我庶女的身份吗？难道你到现在还看不清吗？大户人家的正室？哪个大户人家会让自家的嫡子娶一个庶女当正室？门当户对这个道理你难道不知道吗？”

柳姨娘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恍然间发现，自己压根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无法反驳。

“珠姐儿，纵然如此你也当知道，你现在和他是没可能的，莲姐儿现在入了刘府，你这辈子断是没有机会了，老祖宗是不会同意你嫁给他的，我们谢府有一个姑娘嫁过去就够了，难道他刘府真成了香饽饽了不成？我们谢府的姑娘一个个的都要嫁过去？”柳姨娘苦口婆心的劝道。

她自然知道珠姐儿放不下去，可她也是没有办法，珠姐儿是她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孩子，生珠姐儿的时候，因着珠姐儿不足月，她对她格外疼惜，这也是她对珠姐儿的爱甚至于要比对松哥儿的爱多许多的原因。

“姨娘，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这些道理我都知道，我不过是个庶女，说好听点就是个受宠的庶女，我有什么资格去强求？等以后遇到合适的人，自然是祖母觉得合适，随便一指就可以了，哪里还有半点我反驳的机会？我只管出嫁就行了，不过，我奉劝姨娘一句，我是个庶女，你是个姨娘，庶女婚事向来都是当家主母做主，纵然没有母亲，也有祖母，姨娘最好摆放好自己的位置，你是没有任何资格可以指手画脚！”

谢宝珠那张娇媚的脸上满是泪痕，她丝毫不在乎自己刚刚说的话是否伤了人，她只知道，自己现在不痛快，自己要发泄，她厌烦透了姨娘所谓的高人一等。

“你，你，你这是在埋怨姨娘吗？是不是你在怪姨娘？连你也觉得姨娘没本事？连你也在嘲笑姨娘的地位？是啊，我不过就是个妾，我见到你还要行礼，我有什么资格要来管你呢？”柳姨娘深深的看着谢宝珠，脸上满是悲伤和不可置信，今日要不是她亲自听到这番话是自己宠爱了多年的女儿所说出来了，恐怕到死她都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说出这等诛心的话。

谢宝珠也没想到自己怎会说出这样混账的话，慌里慌张的她伸手紧抓柳姨娘的衣袖，脸上满是泪痕，那双透亮的桃花眼早已变成了核桃眼，肿胀无比。

“姨娘，姨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相信我，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觉得自己就是个庶女，至于姨娘口中所说的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我压根连想都没有想过，经过莲姐儿的事情，我算是看清楚了，哪里有什么合适不合适，只要祖母同意，这个家里哪里有我说话的权利？”谢宝珠怯懦的开口道，那张娇媚的脸上满是不安。

柳姨娘顿感心里一阵刺痛，珠姐儿脸上的不安深深的刺痛了柳姨娘的心，是啊，珠姐儿说的何尝没有道理，自己不过是个妾，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不管老爷如何宠爱自己，自己终究摆脱不了自己是妾的身份，而他的珠姐儿呢？珠姐儿是个庶女，纵然她再怎么受宠也摆脱不了她庶女的身份，只要她一天是庶女，只要自己一天是个妾，这个家里就不会有自己说话的权利，珠姐儿和松哥儿以后的婚事自己都做不了主。

柳姨娘暗自悔恨，她不能让事情到这一步，她的珠姐儿和松哥儿是如此优秀的人，她怎么能让自己疼爱的珠姐儿去给人家当妾，她的松哥儿又如何能娶一个什么都帮不到他的妾呢？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这不是！柳姨娘眼中满是寒意，她不允许，她决不允许

“珠姐儿，姨娘的珠姐儿，快别哭了，你放心，姨娘一定不会让珠姐儿当妾，就算是拼了姨娘这条命，姨娘也绝不会允许，姨娘最疼爱的珠姐儿自应享尽荣华富贵，珠姐儿放心，姨娘有办法，姨娘一定会让珠姐儿成为当家主母，快，擦擦泪，别哭了。”柳姨娘拿着手帕，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珠姐儿脸上的泪痕。

珠姐儿明显是没把柳姨娘的话放在心上，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仿佛刚刚柳姨娘说的话和自己无关似的。

谢宝珠发泄了这一通，心中的不舒服也都消散了大半，她嘴角微勾，脸上的笑容诡异无比，“姨娘，我不会再难过了，我一定要嫁给沛然哥哥，姨娘，你我，我一定做当家主母，我不要当妾侍，纵然她谢莲现在入了刘府又如何？不过是个没名分的妾罢了，我不一样，我要做主母，到时候，我看她谢莲还要拿什么来和我抢！”

谢宝珠猛地抓住柳姨娘的衣袖，可怜兮兮道，“姨娘，你一定我，我，我不要和谢莲一样，我不要做妾！”

柳姨娘心疼的把谢宝珠揽入怀中，“珠姐儿，姨娘都知道，你放心，就算是老祖宗同意，姨娘也不会同意的，姨娘一定会给珠姐儿找一个好去处，珠姐儿放心，有姨娘在，谁都不能替珠姐儿做主。”

谢宝珠在柳姨娘的怀中才算是安分了下来，虽然面上仍旧是挂满了泪痕，可她的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刚刚柳姨娘的话，她听进去了，她就知道姨娘不会不管她，她一定要嫁给沛然哥哥，到时候，看她们谁还看小看自己。

柳姨娘低头看了看自己怀中的珠姐儿，面上一派肃然，为了她的一对儿女，她必须要强大，不然，她如何能给他们想要的一切？

第079章小妖精

“姨娘，床铺好了，可以睡了！”曼春看着失神的柳姨娘，轻声喊道。

“曼春，老爷呢？老爷今日可有说要来瑶阁？”柳姨娘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姨娘，老爷现在还在书房，并无去周姨娘处。”曼春想了想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