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这架势,不灭口简直说不过去。
在拳头砸到脸上之前,姚星潼眼睛一闭,心里一横,一把撩起衣服,带着哭腔喊:“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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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连成和高氏摆了一盘棋。
“听说姚桉考的不错。”
“若是这样的题也能错,那他便真的是废物一个了。”顾连成落下一子,不紧不慢道:“我已经与韩大人说过了,水部正好缺个打杂的——叫他过去顶上吧。”
“韩大人会同意?他不是一向清高,看不起拿钱买官的么?”
顾连成眉毛抽了抽,“是礼部侍郎詹亚,颠巴颠巴去找韩大人,说姚桉不似其他公子那般绣花枕头一包草,是个肯吃苦的,有心培养的话,说不定能成才。”
众所周知,大梁今年水患频发,最倒霉的就是工部下的水部,成天缺人,时不时就累倒一个。要不然也不会想着让姚星潼过去。
“而且,吏考的最后一道考的是治水……”
高氏抢话道:“乖乖,那可不好写。姚桉这么厉害的么,詹亚看人眼光也不低呀。”
顾连成面露屎色:“呵。因为就他一个人写了,其他人笔都没动。”
高氏:……
“进水部是好事,够他跟前跟后忙的。这样一来,他与阿栾相处的时间就少了,咱们也不必再如此提心吊胆。”
“哼,本想让他吃好喝好,供他做个风流公子,府上最水灵的俩丫头我都给安排过去了,谁知是个不知道享福的,老实巴交,成天跟在阿栾后头转悠。”
一提到这事儿高氏就有些来气。她重重将一颗白子按在棋盘上,“阿栾也是。他那脾气,别人对他软,他比别人更软;别人要是硬气,他能硬的把人的牙给硌掉。偏偏姚桉是个软性子,阿栾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处处惯着他。我现在也不知道,当初走那一步棋是对还是错了。”
“下都下了,没有悔棋的道理。”顾连成倒是不怎么担心,大约是觉得姚星潼怎么蹦跶也挣脱不出他的手掌心,“对了,下月初六是西太后生日。她老早就想阿栾了,到时候让他俩备东西过去吧。”
“还进宫?老爷,你忘了上次的事儿啦?那皇后说不定还记恨着咱们,再找借口拿姚桉开涮呢。”
“有岳母跟着,西太后在上,纵使比不过东太后,皇后也多多少少不敢扰了她的生辰。”
顾连成微微一笑,又落一子,“夫人,你输了。”
***
姚星潼两手攥紧衣角,缩成一小团,死死盯住自己的鞋尖,偶尔快速转动眼珠,飞快地瞟一眼顾栾。
方才怕被顾栾一拳打扁,她火速自爆了。
她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顾栾是男扮女装,应该能感同身受,知道她女扮男装也很不容易,两人一样的悲惨。
再者,顾栾挺怜香惜玉的,没见过他对女人动手。
双方实力悬殊时,不如主动露出自己的弱点,献出足够的诚意,对顾栾这种相对仁慈的人来说通常会很适用。自己越显得弱小,生还的几率越大。
果然,姚星潼赌对了。
顾栾扬起的拳头在空中僵硬了一瞬,然后一点一点放下。
她听到顾栾宛如被雷劈过的颤音:“你女扮男装?”
姚星潼不敢睁眼,疯狂点头,把衣服又提高了一点。裆/处一片平整,没有任何凸出来的东西。
她感到顾栾呆滞了片刻。
接着,世界颠倒。她被打横拎起,单手夹在腋下,上上下下颠簸一阵,顾栾把她搬回了卧房。
顾栾“啪”地锁上房门,将姚星潼丢到床上,转身坐在桌前,单手扶额,吐出一口绵长的凉气,颤巍巍地说:“我需要静静。”
这一静,就是一刻钟。
姚星潼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想完静静,现在仿佛有一把闪着寒光的刀选在她头顶,随时有可能掉下来将她劈成两半。
她猜,顾栾现在肯定在纠结,是杀还是留。
这种等待审判的滋味并不好受,姚星潼犹豫许久,抱紧双膝,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娇小人畜无害,换掉伪音,用原本的声音轻声说话。
她的声音本就软糯,加上长期不用本音说话的缘故,说起话来自带青涩与胆怯。
“娘……相公,你别生气,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不然我出门就遭雷劈……反正你现在也知道我是女扮男装了,咱们约定好,谁也不把对方的秘密说出去,好不好?”
她说话时语气带了几分天真。
像想吃五仁糖的小孩以交换糖果为借口,“你给我一颗五仁糖,我给你一颗绿豆糖,咱俩平了”,显得有来有往十分公平。
顾栾觉得脑壳痛。
面对这样的姚星潼,就是给他自己一刀,他也舍不得动她一根指头。
一方面是他不对女人动手,另一方面……
怎么会有人的声音这么软,像裹了蜜糖的棉花?
怪不得她个子矮乎乎,脸蛋软嘟嘟,没有喉结,不长胡子,性格像还没有长出尖爪子的小奶猫,大部分时间都任人搓圆揉扁,只有忍不了了才凶巴巴地伸出爪子挠一下,却一点也不疼,转头还要叼着自己最喜欢的小鱼干来蹭啊蹭地求和。
他好不容易接受自己是个男扮女装的断袖,结果自家相公是女扮男装。
从某种程度上说,世界真的玄幻。
顾栾清清嗓子,也换回原声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