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害她至此。
客死他乡、曝尸荒野,是他们该得的惩戒。
这样的人,不该得到拯救。
思及至此,谢朝兮用力阖上双眼,再睁开时已不见一丝挣扎。
听到那几个弟子死了,虞芝倒是毫不意外。那些虹霓山庄的弟子纵然是修士,可未飞升成仙之前,谁不是□□凡胎?哪怕是她,毫无灵力地从那山巅之上摔下来,怕是也再活不了了。说来只有谢朝兮有特别的眷顾,自己这算是沾了他的光了。
她忽然想到谢朝兮曾经干过的那些替人挖坟的事,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会还给他们立了个碑?”
压抑的情绪被她这句问话一扫而空,谢朝兮的脸上露出一分无奈之色,心中想不通,虞芝究竟是如何看他的。
“师姐,我顾着你还来不及,岂有闲暇管他人的尸身?”
“那谁知晓呢?”虞芝耸耸肩。
她方才布置阵法时往洞穴外看了一眼,这并不是他们来时的雪山山脚之下,更像是这雪山造出的一方天地。
实在琢磨不清此刻处境,虞芝冷静下来,说道:“九转仙莲给我。”
她始终将这花抓在手中,落下悬崖之后,想必是谢朝兮将之收了起来。
如今没有灵力,即便出去也难以自保,不如先在这洞穴之中看看这九转仙莲究竟有何神通,指不定她失去的灵力还能从中拿回。
她倒并没觉得自己是修为尽失。气海还在,金丹也完好无损,唯一不见了的就是静脉之中的灵力,因此这定然是有什么她不知晓的问题。
花被谢朝兮放在怀中,递给虞芝。
灵力受限,无法用出,就连那块从渡罪门郑炜那儿得来的储物玉佩都无法再用,他身上也再无其他的地方可放。
雪白的莲花仍然紧闭着花瓣,好在并无枯萎之势,虞芝稍稍放心了些。
此时拿近了看,她才注意到这九转仙莲的花瓣并非俱是纯白色,最里端是深红的血色,却因为被裹起了数重,那花瓣的颜色一层层逐渐变淡,直到变成最外层的白。
联想到当时得到云根之水的举动,虞芝将腕间的绕雪丝取下,在指尖上狠狠划了一道,流出鲜红滚烫的血,一滴不落的浇在了九转仙莲紧闭的莲心。
花心果然有所变化。那血珠没有顺着洁白的花瓣滑出,反而一点点地渗进了正中心的红色。
但那柔嫩的花心也只是轻轻颤了颤,等到表面的血被汲取完,就没有再继续盛开。
银白的丝线在她的指尖打着圈,不用力时,那绕雪丝倒像是根柔软的线一般,任她动作,服帖地依附着她的肌肤,丝毫看不出它平日里有多么嗜血。
虞芝盯着雪莲思索片刻,左手轻抬,让衣袖顺着滑落。她将银丝放在手臂之上比划,作势要往下划去。
那九转仙莲显然对鲜血有所反应,与方才划破的指尖不同,这儿流出的血更多更足。
也许这样才能让它盛开。
谢朝兮在她方才割伤指尖之时就想阻止,可虞芝动作太快,也太突然,他没能拦住。这时他正紧紧盯着,见了虞芝抬起的手就直接将之握住。
他的手看着清瘦而骨节分明,但力气不小,整个将虞芝的手腕抓住,让她手里的绕雪丝无法再近一寸。
纵然因为虞芝如此不在乎自己身体的行为而生气,他仍是控制了力度,抓着那手腕的手不敢用力,担心弄疼了对方。
虞芝蹙眉:“你做什么?”
“师姐,你不疼么?”谢朝兮看着她还未愈合的手指,将另一只手伸至虞芝眼前,“倘若这九转仙莲果真得了血才能开,那便用我的好了。”
他并不愚笨,见到方才那莲花接到血后的动静,自然也猜测出其间的联系。
分明是生死人、肉白骨的圣花,竟要靠人血才能开,如此邪魔外道之法,也不知它究竟是如何跻身七大灵宝之一的。
他说得大义凌然,仿佛愿意为了虞芝赴汤蹈火。可虞芝却轻轻地看了他一眼,似是觉得他的话有几分可笑,她道:“这可是九转仙莲。用了你的血,认你为主可怎么办呢?”
修真界宝物众多,滴血认主是最为常见的一种。倒是没听说过有人会因为不舍得自己的血,而让宝物认他人为主的。
即便九转仙莲不一定也是如此,但虞芝岂会冒这个险。
谢朝兮握着她的手,言辞恳切而真诚:“师姐,它认我为主,我认你为主,又有何异?”
“哦?”虞芝朝他勾起一个笑,眼底却冰凉一片。
她的左手覆上谢朝兮的手背,如同抚摸一般地拍了拍,带了几分安抚的意味。
这让谢朝兮误以为自己已经将虞芝说服。可就在他松了口气之时,眼前的女子左手指尖竟不知什么时候捏住了一根锋利银丝,对着右手的手臂划去。
电光火石之间,红色的血线在空中溅出一道弧度。
外头的光透进来,恰好打在那串血珠之上,粘稠的血此刻看起来竟有些亮堂。
隔着这条鲜红的血线,谢朝兮震惊的目光与对方平静的视线相接。
他的手还抓在虞芝的右手手腕处,此刻溅了一衣袖的血迹。
不解浮现在他的面容之上。虞芝的动作实在太过突然,他甚至无法反映过来,这一切究竟为何会发生。
虽然他仍未松开手,但已然失了力道。虞芝也不甩开,就这么带着他的手一同放在九转仙莲的上方。她掌心握拳,愈来愈浓的鲜血沿着伤口流出,尽数落到了花心处,被吸收得干干净净。
她的手还在淌着血,甚至在方才的动作间,几滴血珠落到了她的面容上,在这样忽明忽暗的洞穴之间,显出几分妖异。
似是感受不到手臂之上的痛感,虞芝侧过头,眼尾微翘,看向谢朝兮。她的语调缠缠绵绵,说出的话却令人如坠冰窟。
她说:“可是啊,我信不过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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