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舍不得我?”虞芝分明知晓并非如此,嘴上却仍这般说着。
她的指尖闪过银光,将那几缕纠缠在一起的黑发割断,被谢朝兮握在手中。
他脱离了束缚,人却愣在原地,并未起身。
虞芝将他的手掌握拳,包裹住手心的发,轻声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也不算是白成了一场亲。去吧,我等着你。”
洞穴边确有几株半月针叶,叶片如弯月,两端如针一般尖利,若是不慎将手指伸过去,应当是触之便见血的。
松墨枝一根根立在雪中,墨色浓重,枝干光秃秃的,远远看去像是雪地里的几条黑线。
被外头的寒风一吹,入目满眼的雪色,谢朝兮才感到自己意识回笼,散去了一身的暖香。
他将那几缕发丝贴身收好,珍视的态度较之前收起九转仙莲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摘下半月针叶之时他才开始思考,虞芝要这灵植做什么。
若说是用来防身,这绝非最好的选择。
松墨枝更是无甚用处,平日里只会被一些喜好舞文弄墨的修士用来作些字画,在这样的秘境之中没有一点儿用得上的地方。
难道说是为了给他人留下音讯?
心中满是疑惑,但他仍是依着吩咐将洞穴外的两种灵植都采了去。
等他走进洞穴之后,却几乎要拿不住手中的灵植。
他堆好的那张稻草床上正躺着一名女子,红色的轻薄衣衫看看遮住身子,露出几片雪白的肌肤。
她是背对着洞穴口的,光只能隐约落在她的身躯之上,忽明忽灭,将这幅画面镀出宛如仙境的迷幻之感。
听到了声音,她回过头来,肩头披着的衣衫滑落,如雪般的肩也撞进他的双眼,甚至能看见背后那对如蝶翼一般的肩胛骨。
振翅欲飞。
幽幽的声音飘到他的耳际。
“等得我都有些倦了呢。”
这话自然不是真的,修士只有灵力不足的时候,岂会有肉身发倦之时。
但谢朝兮却信了,他几步走到虞芝身边:“是我太慢了。”
他不该想那么多,耽误了时辰。
虞芝仰头看他,手指抚上他的手背,让他将这几株灵植放下。
“你说,赤心藤,美么?”
赤心藤乃是生在西境荒漠之中的一种灵植,其表皮色泽深红近黑,若是将之砍开,里心却是鲜艳明亮的正红色,这才有了赤心藤之名。
这灵植外软内韧,砍开那层红黑色的外皮,到了赤红色的里部却无论如何也没法折断,不少西境之中的修士就是丧命于此藤之下。
虞芝在绛霄峰养过一棵,却始终萎靡,不像在荒漠之中那般茁壮,还是谢朝兮来了之后才又生长了一些,却也只稍稍好了一点。
若是不提起它的危险,仅凭它柔软亮泽的外表,还有那鲜艳明丽的颜色,连着藤蔓上的粉色小花都是特别的。
“美。”
谢朝兮不假思索回答她。
他这时才恍惚意识到,他似是也爱上了明艳的红色,爱上了灼伤心间的火焰。
虞芝腰侧的衣裳坠下,流畅柔美的弧度出现在他的眼前。
勾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在这儿画上一株赤心藤,定然美极。”
在这样雪白细腻的肌肤之上,勾出一条红艳的、缠绕的藤蔓,将不盈一握的腰肢环起,一点点蔓延向上至心里,渗进骨肉中,如同纠缠不休的发丝一般,缠绵缱绻,藕断丝连。
第37章为之俯首。
雪白的画卷一寸寸展露在谢朝兮的眼前,他的手中捏着一根极细极尖利的针状叶片,顶端被松墨枝的汁液染黑,隐约透出一点红色。
断断续续的鲜血滴落声回荡在狭小的洞穴之中。
为了取出足够的鲜血,他本就划上了一道的手臂之上又多了几道口子,渗出的血止也止不住,被收集在了一方不知何时翻出来洗净的容器之中。
九转仙莲的花瓣被溶进鲜血与黑色汁液之中,纯白、鲜红、漆黑交汇在一起,明晰的界限渐渐模糊,混作一处,变成了流动着的暗红色。
柔韧的根茎一点点蔓延在画卷之上,衬着细腻白皙的色泽,点点深红更加醒目,如同落在雪地中的片片红梅,又像是雪白瓷器上的红釉花纹。
亮眼的红被刺入肌肤中,留下赤色的细线,被稍重一些的深红包裹,如同倍加珍视的心。
藤蔓在腰际缓缓向上爬去,舒展着它的茎叶,顶端却愈发细而尖了起来,只是看着就令人觉得危险又疼痛。
由鲜血与花瓣糅合而成的浅粉被轻轻刺入藤蔓顶,勾勒出一朵初生的花,为它的暗藏杀机添上几缕生气,暗沉的颜色倏忽间变得明亮起来。
针叶刺入皮肉的疼痛十分清晰,虞芝感到自腰背到侧腹都是密密麻麻的不适,但这样的痛苦于她而言不值一提,与气海之中的噬灵丝所带来的那种绞痛感无法相提并论。
随着谢朝兮的血液被她留在肌肤之内,那根曾经将她的气海搅得天翻地覆的噬灵丝也萎靡了起来,只能缩在角落,不得动弹。
身躯上渐渐扩散的痛楚与内心缓缓升起的欣喜相撞,虞芝的脸上露出几分痴迷之色,对这样的感受有些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