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1 / 2)

虞芝尚未恼怒,反倒是押着他的谢朝兮脸色变得难看几分,按在他身上的手也用上力,令这人的皮肉陷进缠绕在身上的银丝之中,割出细而密的口子。

绕雪丝锋利异常,注入灵力之后更是削铁如泥,在这样形容枯槁的人身上随意划开,几乎能见白骨。

那人瞧着傲气,受了痛倒是软得快,惨叫连连,像是被活剐了一般。

谢朝兮也没料到自己这一动手竟令人痛成这样,心头升起的那股不满逐渐被这人的痛苦覆盖,眼底隐约可见几分不忍之色。

虞芝注意到他的神色,知晓是他对自己方才的举止有了些懊悔。她起身走到谢朝兮身边,轻轻将他的手牵起,顺着他的手腕摸到指尖,一寸寸分明的骨节自她的柔荑之中滑过,如同顺着手掌滑下的羊乳,绵密温柔,令人不舍放开。

袖摆拂过,有粉尘自她袖口落下,尽数撒在被禁锢住的男子身上,融化在他的伤口血渍之中,倏尔消失得无影无踪。

酥麻的痒意顺着身上的伤痕渗进体内,愈来愈重。

起先只是轻微的瘙痒,如羽毛自肌肤之上而过;可逐渐,这股痒意仿佛自骨头之内出来,四肢百骸都如同爬满了虫子一般,触角在经络之中蠕动,令他头皮发麻,恨不得将全身皮肉扒开,挠上里边的骨缝,驱散自心口而起的难受。

男子已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就着被捆起来的姿势在地面之上打滚,顾不得还切割着皮肉的银丝,只想从中挣脱,让自己有双手能够抓挠挂在骨头之上的肌理。

惨叫声不绝于耳,好在方才将人抓来之时虞芝已经布好了隐匿阵法,不会让这声音传至外边。

“同情这人作甚?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虞芝把玩着谢朝兮的手,就是这只手将这人捆起来,方才还在为她出气,“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谢郎。”

她已然注意到,谢朝兮能够容忍这些人伤害他,却不能允许自己受到一丝不敬,的确如他所说一般,将自己当作唯一要紧的那个人。

既然如此,她也不能时时紧逼,偶尔还是得推一把,帮帮他才是。

“再说了,方才那个被钟离渊抓取的男人你不是也没觉得是个好人,这两人指不定是一伙的呢。”

谢朝兮亦注意到那柄剑,联系到方才虞芝所言,知晓这两人当是同问万剑宗弟子,出现在云洲定然有何目的。

他看着在地上痛苦翻滚的男子,眼底的那抹不忍终于被虞芝抹去:“你们有何目的?”

“你说……你们、你们见到了……赵师兄?”男人牙关紧咬,面容扭曲,嘴角已经在折磨之下被咬得破烂渗血,却在听到两人对话之后,眼底冒出一丝清明,猛然发问。

看来这两人果然有关系。

虞芝微微俯下身,故作惊讶道:“你们真是万剑宗弟子啊。你那位赵师兄被钟离公子带走了,此刻怕是已经尸骨无存了啊。”

“为虎作伥的东西!老子杀了啊……啊啊杀了你们!”体内的痛苦令他此刻连话都说不利索,但怒意骤然涌出,亲闻师兄的噩耗更是让他顾不上眼前的苦难,一双布满血丝的通红双眼紧紧盯着虞芝,满是恨意。

“瞧着年纪不小,修为却差得很。真不知晓万剑宗如何教的弟子,自己技不如人,倒好意思跑出来丢人现眼。”虞芝冷眼看着他,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通透干净,却比这人浸血的双眼还要骇人,“弄脏我的屋子。”

惨叫声不绝于耳,听一会还有点意思,久了实在有些喧闹。虞芝蹙眉,看了眼谢朝兮,让他想法子让这人安静下来。

方才撒在这人身上的是灵跳草的粉末,只要沾上伤口,便会顺着血液流入体内,令人浑身奇痒无比,只恨不得将皮肉剐下。

这草还是在白弋秘境之中,谢朝兮亲手摘了磨成粉末,交给当时打不开储物法宝的虞芝防身用的,没想到她竟然一直带在身上。

他掏出一颗丹药,喂到那男子口中,将他体内灵跳草的毒性抑制住。

虞芝只想让这修士安静下来,并未说要如何做,他便选了最柔和的法子,甚至为这人缓解了痛苦。

见他这样,虞芝扯了扯唇角,并未说什么。总归教训完了,这人也该知晓什么该说了。

她坐回椅子上,搭着手,居高临下地问道:“你们与钟离渊有何仇怨?”

男子满脸愤恨:“呸!老子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这个……”

后半句话并未说出口,他便被一粒丹药弹了面颊,直将余下的话吞进了口中。

“哦?”虞芝眼睑扬起,眼角染上轻微的笑意,“看来你是还没吃够苦头?”

她脸上带笑,语气中却满是威胁。

那男人早已被方才的痛苦奇痒折磨得失了锐气,这会不过是强撑着罢了,此刻听到这话,他面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软了语气,开口道。

“两位道友,你们亦是人族修士,何必与一群鸟人为伍?”

他这话是要与两人好好商量了,甚至将彼此同为人修的事拉出来说。

闻言,虞芝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眼尾都挑了起来,语气却比方才更冷:“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否则,我瞧你这根舌头也不过是摆设。”

“你这——”他咬了咬牙,终是咽下口中怒骂之语,说道,“我与赵师兄原本只想来见识见识云洲之奇,盼望来日飞升。但谁知、谁知晓,我们甫一入云洲,便被那群鸟人抓了起来,接着将我们关押在暗无天日之处,每日从我们身上吸取灵力,直将我们抽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我们被困数年,好不容易才有机会逃出。这才发现这群鸟人都是遭了天谴的东西!

“那钟离渊定然不得好死!”

第43章是沦陷啊。

他骂起钟离渊来慷慨激昂,恨不得啖其肉啜其血。

虞芝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淡淡说了句:“他能不能好死我不知晓,但你与那位赵师兄定然没个好下场。”

若这人并未说假话,那被钟离渊抓回去的那修士此时大抵受的苦不必眼前这人少。

见她听自己说了这么多,却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似是一点也不觉得钟离渊的行为有多么残暴且无人性,丁闻再也忍耐不住,吐出几口因疼痛而积蓄的浊气之后,抬高了音量质问道:“你我同为人族修士,不与我们荣辱与共便罢了,反倒助纣为虐,莫非你也不怕今后遭天谴、生心魔?!”

对于道修而言,心魔在修炼一途上乃是最大阻碍。为了避免心魔,修士们斩因果,断尘缘,只为了能在天劫之时安稳顺遂,不至于陨落。

话说得如此重,换做任何一位修士都该忍不了丁闻,就连谢朝兮都皱眉扯了扯深陷在对方皮肉之中的银丝,让他谨慎着答话。

虞芝却没见有多生气。

“天谴。”再一次听到这个词,她重复一遍,目光落在谢朝兮的脸上,柔声道,“若这世上果真有天谴,怕是连个人也剩不下了罢。谢郎,你说我往后会有天谴么?”

只是简单的问话,谢朝兮却以为虞芝是当了真,他心中对丁闻方才言辞的怒意几乎攀至顶峰,强压下去,对虞芝肯定道:“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