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没做什么,只靠诚实地聚在一起,静静地望着钱多群,就足够让他吓得魂不守舍了。
“老钱,老钱。”钟九道上前拍拍钱多群。
钱多群战战兢兢睁开眼睛,见到钟九道那张无比英俊又正常的人类脸庞,没出息的“哇”的一声哭出来,眼泪鼻涕横飞。
钱多群挺想扑到钟九道怀中寻求安全感的,只是钟九道见他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样子颇为嫌弃,抬手抵在钱多群头发并不浓密的脑门上,不让他靠近自己,免得蹭脏了衣服。
好半天钱多群才冷静下来,他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抽了抽鼻涕,对钟九道说:“钟导,我把吃回扣的两万块钱还给你,电影分成我也不要了,我保证绝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你、你放我走吧。”
看来钱多群还是误会了什么,钟九道等他情绪稳定下来,才说:“我并没有要把你怎么样,是当时比较混乱,我向你解释会很麻烦。但直接送你到三楼,就不需要解释什么了,一切都很直观,是不是?”
钱多群倒抽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我变成鬼了,就不用解释了是吗?”
钟九道:“……我没有要灭口的意思,而是确实一个人分身乏术,需要一个知情者帮我。”
其实对于钱多群扣下两万块钱这件事,钟九道并没有生气。请人工作是要付工资的,钱多群一人包揽好多人的工作,整个剧组的后勤工作全是他在忙,本就该给人工钱。
虽说钱多群声称要票房分成,可是他们这个电影什么时候上映,甚至能否上映都不知道,等于用一张空头支票让钱多群白干三个月,两万块都太少了。
钟九道暂时没有提两万块钱的事情,平心静气地向钱多群说明情况。
耐心解释了许久,钱多群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所以是剧组穷得实在没办法,只能用鬼当演员,即省片酬又省特效。只是这些鬼不安分,试图伤害同事,庞心浩和洛槐就是被鬼附身了,你当时是在救洛槐?”钱多群说。
“嗯,你的说法简洁明了。”钟九道说。
钱多群:“我以为这些演员是看在你家族的面子上友情出演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内幕。”
钟九道:“你猜得倒也没差太多。”
群鬼不就是因他天师家族的身份才如此顺从的吗?
安抚了钱多群后,就该料理这些厉鬼了。
钟九道搬了把椅子坐下,将手中的矿泉水瓶丢到群鬼中间。
群鬼避开,这才看见泡在水里奄奄一息的半透明鬼魂是戚晚莲,见到它那凄惨的模样,顿时吓得收起本相,一个个把头盖骨梳成正常人模样,房间里可算是有点人气了。
钱多群松了口气,这些鬼要是再那副样子下去,他大概没办法活着走出这间房了,就算鬼不动手,他也会被吓死。
钟九道隔空一指,矿泉水瓶盖打开,戚晚莲从里面飞出来,狼狈地跪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不少水。
它一直是优雅美丽的,本相与幻象并无区别,想来死时也是漂漂亮亮赴死的。
这大概是它最没有形象的一次,咳嗽得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吵。”钟九道点点太阳穴,淡淡地说了一个字。
戚晚莲立刻捂住嘴,即使咳得胸口不住抖动,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钱多群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副模样的钟九道,这位新人导演平日里谦虚低调,脾气特别好,之前在剧组实习的时候也是虚心求教的样子,即使身高一米九,也不会给人带来压迫感。
而此刻钟九道只是坐在一把普普通通的椅子上,却有种端坐于尸山血海之上的威圧感,让人不敢直视。
钱多群默默后退半步,低头弓腰,站在钟九道身后,他忽然觉得自己现在这副样子非常像古代帝王身后的太监。
“这次事件没参与的站在右边,参与的站在左边。”等戚晚莲咳得没那么严重了,钟九道说。
三十三鬼中的二十九鬼“呼啦”一下移动到右边,仅留下戚晚莲、傅玥、沈乐山、杨婶四鬼。
钟九道点了点右侧椅子扶手,淡淡说:“再给一次机会,说谎者魂飞魄散。”
又是“呼啦”一下,二十九鬼全部移至左侧,站在戚晚莲四鬼身后,深深地低下头,一个比一个低,只希望别鬼的头比自己的高。
如此一来,群鬼们低头开始攀比起来,有些过分的干脆把头取下来直接踩在脚下,看谁能比它的头更低!
钟九道懒得看它们争先恐后地用行动表示顺服和悔意,他半垂着眼,沉声问:“全参与了?”
沈乐山显是群鬼中最狡猾的,它见左右也躲不过,决定率先表忠心,勇敢地上前一步说:“要不是我们合力,又怎会这么快在钟导您的符阵上撕开一个小小的裂缝。”
钟九道做事周全,他设下的符阵绝不是一两个鬼能够突破的,即使是傅玥和戚晚莲这等厉鬼联手也不可能。
只有别墅内这些鬼集中起来,持续不断地用阴气冲击符阵,渐渐消磨符阵的力量,这才能在一个星期内送戚晚莲出来。
沈乐山说:“我们被困别墅数十年,以往一直靠着彼此明争暗斗打发时间。钟导您也能看出来,我们之间皆是有仇的。像这样全别墅联手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即使如此也没办法冲破符阵,还需要活人庞心浩在另一侧帮忙才行。钟导您真是……”
“够了,”钟九道打断它,“看你奸诈狡猾的样子,煽动群鬼联手的幕后推手就是你吧。”
沈乐山立刻闭嘴,拎下头不再说话。
“我这个人很民主,不会一味问罪,给你们一个机会,说说自己有什么用处,可以让我绕你一命。”钟九道说。
杨婶是行动派的,它抢先说:“我能打扫房间,另外,可以做饭。”
见钟九道皱眉,杨婶忙强调:“这次绝对不带毒,也会收敛自身阴气,不让同事们受伤。若有一次吃出问题,就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钱多群这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口吐白沫,顿时有些无法直视杨婶。
“杨婶,鬼契可是非常严肃的事情。你亲口说的誓言,若是违背了,就算我不动手,自身也会受到严重的损伤。”钟九道说。
“是,”杨婶说,“老奴知道,今日若不拿出诚意,绝不是发电可以了事的了。”
不愧是当年伺候大户人家夫人的鬼,这察言观色的本事是一等一的。
“可以。”钟九道左手食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奇怪的图纹,图纹飞到杨婶面前,没入它的眉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