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慈爱的画皮下跳动着的,也是这样一颗相似的生了蛆的烂到发黑的心。
一线阳光挤出云层,落进屋里,却没有照到两位大梁公主铺散开的华美裙摆,只是落在方才匆忙收起的玉绦环上。
朴素的玉环在阳光下迸发出耀眼的光亮,在碧玉盒中显得洁净而光辉,它曾被摩挲了千万次,承载着一位公主无处言说的,足以颠倒乾坤的爱意。
也许把这枚玉环填进安阳的心里,她的心就不会再烂下去了吧。
……
“我明日要走了。”
“去做什么?”
余蘅声音透着股淡淡的欢喜:“去给公主送嫁。”
阿柔捧着脸看他写字帖,捧场道:“哇,那一定很热闹很好看吧。”
余蘅的声音却又低下去:“想来也未必。”
他脸上浮现出一种大人也看不明白的复杂神情,阿柔端详着他,想要学一学这种微妙的表情,她把嘴角往下撇去,又把眉毛皱在一起,一脸的苦大仇深。
余蘅抬头见了,倒是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阿柔得意地笑起来,却不说话。
这个鬼灵精。余蘅曲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你的信写好了吗?”
阿柔点头:“写好了,我去给你拿。”
她说着跳下椅子,一溜烟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又举着封好的信封跑回来。
余蘅当着阿柔的面,把信封塞进怀里放好:“必定给你送到。”
阿柔仰头看着他,眼睛一眨,忽然掉下一串眼泪:“你找到他们了,真好。”
余蘅蹲下给她擦眼泪:“对,真好。”
……
“皇后,夜深了,要不把公主叫进来见一面?”皇后的奶母金嬷嬷小心道。
南齐的又一封国书已经送到,南齐皇帝的意思是想让公主快些启程。
按陛下的意思,明日便要让公主走了。
公主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安阳大长公主那里,怕是与娘娘真离了心。
皇后道:“你张罗着酿的梅子酒呢,拿出来吧。”
“是。”金嬷嬷叹了声气。
上一次对月饮酒,似乎还是未出阁时,那时候年纪小,觉得大人愁苦的样子很了不起,便偷了二叔的酒,躲在院子里的桑树下喝。
那时候她还在西北,冷风一刮,冷酒下肚,当晚上就发起热来。
生了这场病后,她似乎就长大了。
因为她进京了,又很快成了三皇子的王妃。
当王妃真是如履薄冰,还是赤着脚的,脚脖子被冷风刮得骨缝生疼,脚底被碎冰戳得血迹斑斑,还有凶狠的大鱼会咬人脚趾,可她不得不向前,踩着摇晃的随时就要沉没的浮冰。
只要一步走错了,就会掉进湖里,成为丑陋的啃人血肉的恶鱼。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她已经战战兢兢地走了二十年。
也许还有二十年等着她。
这二十年里,她失去了儿子,也即将失去女儿。
黑暗中,晖凤宫的所有仆从都放轻了呼吸。
风声也停了,只留下一点似有似无的哭声。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