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州城出来的难民们经过艰难的跋涉,已经快走到定州了。
这其中多是饥民,而饥民最易成为流寇,路上,魏蔺留了人看着他们,可随着时间过去,队伍越拉越长,仅靠几个兵丁维持秩序还是太难了。
事实上,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恶劣。
魏蔺留了百人,可队伍却有万人之巨,其中弱肉强食,根本是管不过来的。
有些身强力壮的恶人,甚至抢了兵士的马吃。
队伍中的老弱病残慢慢被淘汰,但这也不完全是坏事,他们走得慢,便与前方那些健壮的男人拉开了距离,也免受其苦了。
一日过去,兵士就按照魏蔺的吩咐,将人群队伍分作三个方向,尽管大部分还是会选择最近的定州,但是往邢州和延州去的也有不少人,
难民所过之处,遍地尸骸。
霍忱前去接应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这里面似乎没有性别之分,每个人都灰扑扑的,脸上都是厚厚的尘土,都面黄肌瘦,瑟瑟发抖。
能走在前方的都还是情况比较好的,要么是家里有男丁有粮食,没被人抢过的,要么是自己有本事,靠抢别人活到现在。
这些人里也许有些人是家庭美满的富户,老实巴交的店主,却被饥寒逼得成了恶人。
霍忱心里很难受,比在恕州城里见到他们时更难受。
他以为他已经救了恕州百姓,却又似乎只是把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推进了另一个地狱。
霍忱骑在马上,甲胄俱全,身后横着一杆红缨枪,当真是威武,便有那心思活络的人来与他搭话。
“军爷好,军爷吉祥,军爷这是来放粮的?”男人满眼里都是渴望。
霍忱被这种眼神弄得极为尴尬,他觉得马鞍简直烫屁股,忙不迭滚下马,然后连连摇手:“不是,不是的。”
那人见霍忱面嫩,蛮好欺负,忽然对身后的几个高大男子使了眼色。
霍忱还沉浸在对人间苦难的感叹中,忽然发觉自己被人包围了。
有个男人把脏兮兮的手按在他肩上,亲热道:“小兄弟,今年多大啦。”
霍忱觉得不对,正要拂去那人的手,余光忽然看见有个抱着他的褡裢跑了,那里面放了两日的食水。
霍忱正要去追,周围几个人却冲过来抱住他的腿,都跪在地上,哭喊着“军爷饶命”或是“赏口饭吃吧”。
怪声怪调的,被风一送,拖出一点回音,让人心里瘆得慌。
霍忱极力想摆脱这些臭烘烘的人,只能说:“别碰我,那些粮食我不要了。”
可这哪里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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