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钟闻朝还是觉得谢狰玉有意与他交好,其实是背后端王的意思。
即便他与谢狰玉不算太熟,也认为这个年轻人着实难以交往,看着心思深沉,捉摸不透,并且脾性好似不大好,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钟闻朝手背一热,是沈怀梦盖住他的手背,温柔的道:“去与不去,夫君决定就好,一切由我来安排。”
祝寿这种事,钟闻朝去了,沈怀梦也是要去的,她是南地最大药商的千金,家大业大极有嫡母风范。
只要钟闻朝愿意做的,她都会支持。
沈怀梦:“对了,忘了和夫君说件事,是为了给阿姐和她早逝的孩子祈福的事……”
夫妻二人在书房内温声细语的安排家中琐事,待到谢世涥生辰那日,还没出钟家,就听见隔壁徐家也有动静。
巷子里门对门的,徐翰常跟着他爹见着钟闻朝便露出大笑脸,相邀道:“钟大人,同去?”
钟闻朝咳了一声,往里面看了看,示意道:“内子这就出来了。”
他的户部职位很吃香,尤其是在这些将军面前,钟闻朝瞥了眼徐翰常,这个年轻的徐家儿郎好像与谢狰玉交好。
他想,与徐家一同登门祝贺也好,也算缓解了第一次去王府面生路不熟的尴尬。
喜鹊从窗棂上,跳到了外头的树枝上,胭雪扑了个空,引来谢狰玉一个轻淡的眼神,胭雪面上薄薄的红了一层,解释道:“有喜鹊代表有好事,我看它和其他喜鹊都不同,叫的不欢,才想抓住看它到底怎么了。”
自从胭雪受伤,向谢狰玉求和后,二人关系勉强比之前好多了,不像以前那般僵硬。
谢狰玉不许她争风吃醋,胭雪便记住他的话,不敢再提那些欢喜之词。
那日之后,她也才听红翠说,世子将静昙居的管事及门房都狠狠地罚了,连柳先生的颜面都没给。
红翠学着当时看到的一幕,眉头蹙起,眼神冷淡的与谢狰玉别无二致,对胭雪扮作的“柳先生”说:“我请先生是礼遇不周,还是没给你好处,还是我端王府的比不上师国公府?他日我若是也趁柳先生不在家呼朋伴友如何。请你是来授课,授完就走,我把话放这里,先生千万不要以为我有好耐性。”
“柳先生想要撒气不教了。”
红翠:“世子说,‘先生大可试试’。”
“然后世子就命我将准备好的盆里的鱼搬上来,用箭将它钉死在盆中。”
杀鱼染血,喻义千万不要将他当鱼来愚弄,否则会死的。
胭雪这几日才发觉柳先生待她的态度好了不少,谢狰玉说,左右不过还是因为她的身份。
柳先生出身也是贵族,只不过没什么权势,又不善理财,家中只剩她一个了,除了才学过人不懂什么人情世故,才会到世家里做女先生。
她看不起胭雪,无关学识,不过是身份上的认同感罢了,像她们这样的,怎么都不会把胭雪认作是她们那类人。
“世子,府里来了不少大人。”管事进来,连提醒催促都做足了姿态,“是不是该过去了?”
他弯腰低头,没等来世子的话,便偷偷抬眼飞快扫过偏房,如今这间屋子已经和当初大不一样了。
里头胭脂粉气,住的仿佛是闺阁女子。
谢狰玉走出来,胭雪伤口在结痂了,走的较慢,看起来姿势略微怪异,她也是要跟谢狰玉一起去的。
若论谁在宴上最不想看见她的话,那就是段鸿一家了,他是王府的亲家,谢世涥生辰自然也是要过来祝贺的。
段鸿站在人堆中正在寒暄,刘氏在一堆夫人里远远看着她,目光好似一条毒蛇,胭雪心里一悸,猝然眼里映出谢狰玉的背影,才缓下心神。
她安慰自己,有世子在,不管是段鸿还是刘氏都不用怕。
来的人太多,谢狰玉回头朝她沉声低语,“看好你自个儿,这时候我可顾不上你。”
胭雪刚要应声,就听见有人喊谢狰玉,还是熟人的声音。
徐翰常来了,不止他,季家的也来了。
当通报的下人唱出“师国公府”时,胭雪被人擦肩挤过,脚跟没站稳差点摔着,被一只手从背后抵住。
她闻到一阵药香,下一刻对上一双明媚而温柔的眼睛,沈怀梦笑着提醒,“这么好看的姑娘,摔了可就闹笑话了,要站稳啊。”
胭雪觉得这双笑眼有些许眼熟,她正在想,沈怀梦已经认出她了,她是药商出身,记得许多种草药,记性也练出来了,见过一面的还能有印象。
更何况沈怀梦对胭雪印象深刻,那日遇见她是她与夫君钟闻朝从南地到京都城的日子,颇有意义。
当时胭雪与她同时探头看着外面,沈怀梦还以为她也是从外地刚来京都城的。
“夫人……”胭雪看她着装发饰,都是已经成亲的妇人模样,也想起来在哪儿见过沈怀梦。
是她被谢狰玉从刘家救出来,回京那日。
她背上被拍了两下,温柔而有力,沈怀梦比她年长许多,胭雪有种面对长姐的错觉,“原来你是端王府的人,那位就是谢世子吧?”
谢狰玉被徐翰常他们围住了,沈怀梦听见别人喊他名讳认出来的。
胭雪面对这种陌生的善意还有些不习惯,她含羞的点了点头。
沈怀梦到京都城交际的不多,她其实不太容易打入世家贵妇的圈子,能说得上话的也只有乐安坊住的离钟家近的徐家,不过徐夫人方才进来就被熟人喊走了。
钟闻朝与徐将军去给谢世涥道贺,沈怀梦在这里等他,见没什么认识的,又觉得眼前的姑娘和她眼缘,主动道:“这里你可熟悉?若是方便,不若陪我找个地方坐会吧。”
沈怀梦看出胭雪的腿脚不方便,或许是受了伤才这么说的。
胭雪想起谢狰玉出门前说要她跟好他,一时犹豫。
沈怀梦顺着她的目光,注意到她在看谢狰玉,淡笑着说:“这男人若是不懂得心疼人的,那可就遭罪了。”
胭雪听出沈怀梦是为她说话的意思,心里一阵说不上来的复杂感,她想,或许是沈怀梦以为她是谢狰玉的妻室了吧。
胭雪对她有好感,并不想瞒她,她垂眸怯笑着,细声细气的实话实说,“这,我是世子的奴婢,在这里等不离他半步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