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她忙说。
对方没有应声,秦黛抬眼,看见面前这个人全脸时不禁在心底暗叹一声:这实在是一副过分惹眼的皮相。
浓黑的剑眉,鼻梁高挺,有着典型的薄唇。他的眼型狭长,眼皮很薄,不含一丝人情味般的凉淡。唯有左眼眼尾处,一枚很小的棕色小痣,给这张脸多添了一捧春水,柔化了他身上傲雪凌霜的气质。
秦黛不由多看了那枚泪痣两眼,她忽然想起,以前自己右眼下,也有这么一颗小痣。
此时,对方的目光也垂落下来,似乎正落在她的眼睛上。表情却很淡,看不出情绪。此时轻微地蹙起了眉头。
秦黛这才意识到她的鞋不小心压在了他脚面,甚至留下一块小小的灰渍。
对方这浑身的行头,虽没有一块地方摆着logo,却哪哪儿都透着矜贵。手腕的表,是积家自07年推出的双翼系列月相日历腕表。官网价格37万人民币。
秦黛怔然片刻,心底感慨一句流年不利,忙从包中去拿纸巾,也不知道这双皮鞋清洗费用高达几何,
“对不起。”找到后递出去,秦黛歉然道,“擦……”
不等她说完,手机响起来,微信语音,屏幕上头像下魏清济三个大字瞩目。
秦黛没有立刻去接,周遭的人群乱哄哄,仿佛谁的声音都很大,又谁的都听不清。她想先解决完眼前的小状况,便坚持着递出纸巾,“它可以这样擦吗?不行的话,我付清洁费用给您。”
她的态度诚恳,可是对方却并没有接。甚至在这句话之后,未置一词,转身便走。
秦黛愣了一下,这个瞬间,霎时感觉到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场。
好冷酷哦。
掌心手机的震动感,叫秦黛注意力回笼。
这一通,魏清济仍是来询问她到哪儿的。
秦黛挪开几步远去接,怕手机电量告罄,没聊两句就挂掉了,而刚刚那人早已走远。
那样的人,长相和气质都带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所以应当也不会在乎一双被陌生人踩脏的皮鞋吧。
秦黛远远看见他垂在黑色风衣两侧下摆的腰带,随着走动起来的风,荡起来来回回的弧度。
每一步都迈得很大。那略带痞气、浑身上下就差写着“不好惹”三字的长相,走路的姿势却丁点儿都不懒散或吊儿郎当,肩背挺直,意外的悦目。
或许是因为行业相关,秦黛看人,会下意识地关注身材比例。慢慢离开视线的这个年轻男人,四肢修长,挺适合跳舞的。
只是个子实在太高,男舞者的个子这么高,重心也高,倒不算优势了。
有点可惜。
到家时,已经接近七点半。
秦黛实在累极,钟点工在她回国前两天就打扫好了房间,倒是免去了舟车劳顿还要再费力整理打扫个半钟头的工作,饶是如此,泡澡时躺在浴缸里仍睡着了。
还是好友向昭然的视频电话将她吵醒。接通,向昭然同样一脸倦怠的面容出现在屏幕上。
“到家了?”
“嗯,你工作结束了。”
“刚结束,”向昭然往镜头前一凑,“你看我妆还没卸呢。”
两人从小学起就认识,关系很铁。
向昭然:“魏清济那狗东西去接你了吧?”
“没有。”秦黛顿了一下,解释,“他有工作要忙。”
“什么工作啊忙到这个点?”向昭然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姓魏的是国家领导人,忙到小半年没见的女朋友回国都不去接一下。”
秦黛抿了下下唇,不说话了。
向昭然也停下戏谑,问:“你不高兴了?”
——当然。
上飞机前魏清济答应得好好的,说来接她时,语气里的开心和迫不及待,隔着屏幕都能觉察到。
如果一开始,他就因为忙着工作而拒绝开一个小时的车来机场接她,那秦黛不会有丝毫的失望与不开心。可他明明答应得非常干脆,等她下了飞机,拖着行李箱满怀期盼地眺望着出口时,魏清济却突然用一句“忘了”来为失约而道歉。
怎么会开心得起来呢。
只是她性格里,铭刻着表达欲的反义词。
秦黛不准备继续泡下去了,将手机倒扣在旁边的桌面上,起身走出来踩在地板上。
她冲完身上泡沫裹了睡袍出来,向昭然一针见血地问:“他真忙着工作?”
秦黛没答,或许吧,真或假,她其实都不能肯定地给出答案。等意识到这一点时,她迟疑地察觉,自己和魏清济的关系,在比今天更早的时间,已然发生了裂变。
墙上的钟秒针走了半圈,夜晚的静谧中划过一声刺耳的机动车引擎声浪,仿佛一道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幕,又骤然湮灭。
秦黛拨开白色百叶窗一页,看了眼窗外。灯火辉煌,霓虹闪烁,城市进入了夜生活。轰鸣着飞速行驶的机车,很快不见了踪影。
风清月白,这夜景让人沉醉。葱白如玉的手指松开,秦黛转身,轻轻吸了一口气,想了很久才说:“他好像,没那么喜欢我了。”
话刚说完,门被人拍得阵阵敲响。
魏清济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宝贝儿,是我,开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