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金(四)(2 / 2)

要是刚才稍微自信点,跟注一--

把……

南舟的声音,把她的遗憾生生打断了:“那曲老板为什么不加呢,因为不够自信吗。”

曲金沙也不恼,温和地打了一把太极拳:“哈哈,我这个年纪的人,拼不动了,喜欢求稳。没想到年轻人也是小心翼翼的,没什么冲劲啊。”

江舫对曲金沙话里的软刀子全然无视,将手中的黑桃9归拢入牌堆中,再次将一整副牌拿在了手中。

因为牌内的磁性码已经被他破坏大半,曲金沙并不恼他,只不疾不徐地提醒:“小江,要开第二轮了。”

江舫目光一一扫过牌上数字,头也不抬道:“我看看。”

曲金沙心里咯噔一声。

他会记牌?

不过须臾间,曲金沙就笑开了:“不用看它。只要进了洗牌机里,它就又洗乱了。”

“不会乱的。”

说话间,江舫从扇形的牌面上方抬起眼来。

被挡住下半张脸后,江舫的眼睛里没了笑意。

他轻声道:

“曲老板,什么牌都是有规律的。”

“不管洗成什么样子,该看到的都会看到。”

曲金沙失笑。

没想到这个漂亮青年还挺会装腔作势。

看来是打算动什么手脚了?

但江舫迅速合拢牌面,再次露出了带着诚挚浅笑的下半张脸。

这让那带了几分认真的话语变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玩笑。

52张牌,又一次被喂入了机器。

经历一番千淘万漉后,桌面又一次缓缓从中开启,托出一副牌来。

这回轮到江舫坐庄。

他如果要想出千,那就只有抓住刚才那次碰牌的机会了。

曲金沙狭小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迅速扫过牌桌上摊开的牌背,试图寻找出江舫做下的痕迹。

谁想,搜寻之下,他有了意外收获。

磁性码!

左数第13张牌,出现了磁性码被识别后独有的细微变色!

那差别微小得像是辨别色块游戏里的第70、80关。

小到什么程度呢?

小到哪怕把这张作了弊的牌单独挑出,放在众人面前,告知他们这是一张有问题的牌,普通人也难以识别到底是哪里作了弊。

江舫那一折,果然没能破坏所有的磁性码!

第一次,轻微受损的磁性码没能被机器识别出来。

第二次,磁性码成功通过了磁筛。

欢喜下的曲金沙,面色不改,斟酌一番后,依前样自然取出了那张代表着胜利的牌面。

幸运女神是站在他这边的!

思及此,曲金沙气定神闲,并不忙于揭牌,问对面的江舫道:“小庄家,选好了吗?”

江舫将选好的牌端正倒扣在面前,旋即侧身,从筹码盘里取了一枚红色的100面值的筹码,连着上一局的40点筹码,一并放入筹码格。

曲金沙在心中嗤笑。

靠运气赢了一局,再受自己一激,果真就自信爆棚了。

曲金沙也跟他添上了一样的筹码,边添边道:“还加码吗?”

“啊……”

江舫学着南舟的恍然语气,又取了一枚红色筹码,夹在右手拇指与食指间,作执棋状,摩挲片刻,将筹码再度放至筹码格内:“加码。”

曲金沙丝毫不惧,跟他添上一样的筹码,好心提醒道:“江舫啊,少加点儿,要是输了,你是庄家,得赔3倍呢。”

听他这样说,江舫把手举到耳侧,掌心面对着曲金沙,指尖轻轻一晃。

——他的尾指和无名指间,居然还夹着一枚红色筹码!

他把那枚红色筹码丢入格中,重复道:“加码。”

曲金沙见他如此笃定,心口猛然一紧。

磁性码只会帮助牌桌从52张牌中识别出规则中最大的那几张。

难道他也抽到了2?

且在花色上取胜了?抽中了最大的黑桃2?

曲金沙正欲悄悄翻开自己那张牌检视确认,就看到,连加两次码的江舫翻过了他的牌面。

赫然入目的,是一张红桃9。

曲金沙:“……”

他差点没忍住呛到自己。

短暂的惊愕后,他费了巨大的力气,才控制住放声大笑的。

……就这?

不过是抽到了和上次一样的9而已!

曲金沙怎么能预料到,自己那句随口的激将法居然这样有用?

眼见到了必胜之局,他浓浓的玩乐之心再次升起。

江舫不是喜欢扮猪吃老虎吗?

不如自己也扮一回,让他尝尝被吸吮到骨头渣都酥掉的滋味。

强行按捺着上扬的嘴角,曲金沙把筹码格里的筹码一一补齐,如同一个宽厚老实的长辈,讪讪笑道:“手气真不错。那……我也看看我的吧。”

他掀开了自己面前的胜利之牌。

曲金沙没有看牌。

他牢牢盯着江舫的脸,想第一时间从这个气盛的青年人脸上看到错愕的灰败,不甘的恼怒,以及惨败后渴望翻盘的病态狂热。

——但是,没有。

他期望出现的表情,什么都没有。

江舫嘴角的弧度没有任何改变,像是经过精密训练的仪器,一切都是稳稳的恰到好处。

在周遭愈发幸灾乐祸的欢呼中,曲金沙脊背骤然一冷。

……不对!!

他猛地低头,喉间一阵抽缩。

从天堂跌下的心理失重感,差点让他失态地打出一声“咕噜”的闷嗝来。

映入他眼帘的,是当前整副牌中,最小的那一张。

草花3。

怎么会?!

怎么会变成这样?!

在曲金沙放大的瞳孔中,江舫抬手托住了腮。

江舫不会说,自己刚才在四处参观时,就发现了赌场统一使用的扑克牌背后的秘密。

他更不会说,自己曾顺手从荷官拿下去的、已经被扫描使用过的废牌中,挑出了一张草花3。

做了四年荷官,江舫有留赌场扑克做纪念的习惯。

而在被曲金沙邀赌时,江舫心里就有了计划。

这张草花3在被第一次使用的时候,它是那一局中最需要的、最大的牌面之一。

而在赌扑克牌大小的比赛规则中,草花3永远是最小的那一张。

所以——

——“我们玩一点简单的游戏吧。”

——“曲老板运气这么好,我想和曲老板赌赌运气。”

——“就……赌大小,怎么样?”

在第二次拿到牌、清点到草花3的位置时,江舫手腕微斜,将这张背面已带有磁性码印记的牌轻松滑入序列当中。

一翻一覆间,就做了变换。

果不其然,曲老板只关心他是不是做了记号,对自己借他的作弊之手挖出的陷阱,浑然不察。

江舫托腮而笑,浅色的瞳孔里盛着谦恭又冷淡的光。

他说:“曲老板,什么牌都是有规律的。”

“不管洗成什么样子,该看到的都会看到。”

说着,江舫指尖拂过被兔女郎的铜钩手杖钩来的三枚鲜红筹码,似笑非笑地反问:“对不对?”w,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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