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何必矫情那几句,拿着陈淮的好意去做人情。
姜弦看了一眼鹤云,鹤云倒是大大咧咧推着她去了净室。
这一个热水澡泡的通体舒畅,也不知是多久,她才被鹤云叫了出来。
鹤云又为她盛了一碗姜汤,她喝罢,便去了主屋。
此时,陈书沅已经走了,而陈淮在榻上信手翻书。
墨发披散至身后,月牙白的衣裳映着木色的花窗,慵懒高贵、如若自画中来。
姜弦不自觉凑了过去,这才觉得陈淮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已经陷进这书里了。
姜弦好奇瞥了一眼,原是《水文记》。
姜弦正欲开口问点什么,忽的,陈淮竟然咳嗽了一声。
这一声把姜弦吓了一跳,陈淮也被打断了思绪。
他坐正一些,离姜弦远了一些道:“好些了?”
姜弦看着他道:“侯爷同敏宁乡君说完话,没有泡澡?”
她看着陈淮无所谓的模样:“也没喝姜汤?”
陈淮轻笑揭过。
姜弦许是这几日的缘故,规矩越发没有。
她直接上手摸了一把陈淮散在肩侧的发,果然还是湿答答的。
“您可……”真行。
姜弦立马让鹤云端来了姜汤,又上榻半跪在陈淮身后,把他敷衍扫过的头发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她拿着碗:“喝吧。”
陈淮似笑非笑盯着她看了一眼:“你如今倒是大胆。”
姜弦竟白了陈淮一眼:“您倒是一点儿也不爱惜自己。”
“难不成喝个姜汤,也得人喂?”
陈淮朝后靠了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没试过,说不定可以试试。”
姜弦没有听懂陈淮的意思,半晌了才回过神,一下子就闹了个红脸。
她、她好端端一个姑娘家,刚刚怎么冒犯了侯爷?还有,侯爷这话!
与陈淮对峙许久,姜弦才想到了什么,嗫嚅道:“侯爷小时候,没有被人喂过汤水?”
陈淮一怔。
他的小时候……
呵,青山寺那鬼地方。
陈淮一语不发,默然片刻后接过了碗一饮而尽。
他起身走床边:“明日我要去定边军大营,交代你一件事。”
姜弦知道这话题转得生硬,可还是接了下去。
陈淮道:“安洛快要出阁了,可是顾湛南我看不上……”
陈淮说完所有,自然躺倒在床上。
他看着姜弦为他放下床幔,隔着数层云纱小声退出去的画面,突然心下一跳。
如若身边是姜弦陪着……
第二日,陈淮一如昨日说的那样,早早去了城外。
等到姜弦去向衡阳长公主请完安后,陈安洛和陈书沅竟同她一起退了出来。
姜弦觉得有意思。
她们三人便安安静静顺着宣平侯府内精细修筑的小路走。
等到了点星阁,姜弦停了一下,打算与二人告辞,谁知道陈书沅站在交叉口扭扭捏捏起来。
姜弦轻笑出声:“乡君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有话不妨直说。”
陈书沅咬着唇,张了张嘴,那话就像卡在唇齿间,要吐不吐。
姜弦现下还能不明白什么,偏生她也装作不知道。
三人在那里僵持着,忽的,清冷的男声几乎是机械性地开口:“姜夫人,乡君想向你道歉。”
陈书沅倏然回头,目光倘若带剑,元一身上怕是有百八十个窟窿。
与陈书沅一起回头的,还有姜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