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又是苦肉计?
虽说兵不厌诈,但一个人若是连续栽在同一个计策上还傻傻不知怀疑,金羽暗暗叹了口气,也怪不得那些人没有朝冯小小下手。
原以为是她精心谋划,眼下一瞧,只怕是对方也觉得这姑娘着实没有什么威胁。
正应了那句老话,傻人有傻福。
院落不大,几眼就瞧得差不多。更何况金羽在屋檐呆了好几日,早就门清。
到底担忧金羽心粗,冯小小领着他往客房去时,还不忘压低了声问道,“你来时可带了好些的伤药?”
金羽应的恭敬,拿出药瓶给面前的少女过了目。
“那你先收拾一下。”
这几日都是裴衡止自己换的药,他又不肯请方大哥来瞧瞧,也不知伤口是何情形。
冯小小思来想去,踏出客房前,仍是忍不住多了一嘴,“一会别忘了替你家公子换药,瞧瞧伤势。”
往常换药,都是先备着温水。接过冯小小从灶房递过的木盆,换回小厮服的金羽照例先解开了裴衡止外衫。
只不过,他还什么都没动,倚在床榻的小侯爷就忽得皱眉。
“爷?”金羽慌得脑门都是汗,手足无措地瞥了好几眼都快长好的伤口。
“无妨,我还忍得住。”清朗的声线发虚,似是强忍着疼痛。裴衡止唇边有笑,斜斜睨向拢下的窗纱外。
游廊里,隐约还能瞧见一个瘦小的背影,轻轻踱着步来来回回,眼瞧着按捺不住担忧,要偷瞥过来。
那双美极的桃花眼立时红了一圈,伤痛之色拿捏的恰到好处,“继续上药吧。”
这声音听着便弱而无助,冯小小拿余光一瞅,心下又软了几分,掐算了时辰,出去采买的玉书也快归家了,是该做些好吃的给他补补才行。
不然这伤拖得越久,人也越受折磨。
日头渐长。
金羽也不闲着,劈柴挑水,修补碎瓦。他身手好又勤快,冯小小不过多看了几眼,坐在游廊下透气的裴衡止便咳嗽连连。
直到手边重新递上了温茶,刚刚还喘得上不来气的郎君,这才缓了缓神。
“公子这病情怎得又重了?”冯小小忧心,昨夜里相谈,他也不曾如此。都说病去如抽丝,更何况他还有伤。
“.”
裴衡止正愁不知寻个什么借口,面前的少女忽得一怔,猜测道,“可是昨夜里灶房太热,出来又着了风?”
傻乎乎的小兔子自己跳进了坑。
那双美极的桃花眼藏起笑意,只无力地垂下。冯小小越发内疚,要不是她多问了几句,他也会因此病情反复。
到口的歉意还未说出。
金羽面色一凛,从屋檐轻巧落地,“爷,姑娘,外边来了抬小轿。”
第15章王家来请自打裴公子进院,姑娘整个人……
这个时辰,怎么会有人寻上门,况且还是坐轿来的。
冯小小微怔。
寂静的巷子里,充斥着陌生的脚步,听动静,排场倒是不小。
咚咚——
就是敲门,也极为规矩,“冯姑娘,奴婢是王大人府上的春杏。我们奶奶有事相商,冯姑娘若是在家,还请您开开门,我家奶奶身子弱,等不得太久。”
这婢子言语间客气,但话里话外却是高高在上。
“春杏。”坐在软轿里的王夫人低低斥道,“与你说过多少次,不得失礼!”
婢子不懂也就罢了,她作为一府之主,哪里能真不知西岭沈氏的名头。更何况这院里与之沾亲带故的姑娘,无辜被招上公堂,说来说去也是因为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媒婆。
她若不出面转圜,等日后院里的姑娘寻过弯来告诉了本家,只怕她家老爷这官也就做到头了。
吱呀——,木门响动,王夫人掀起帷幔打眼一瞧。
破屋泥瓦下,俏生生站了位姑娘,饶是衣着朴素也遮不住云鬓雪肌如花颜,那一双看过来的乌黑眼眸似有千言万语,盈盈似水。
更消说藏在广袖衣裙之下,隐约可见的身段。
好一个美人!
王夫人暗暗赞了一声,转念又醋了上来,也就这姑娘身后有人撑腰,若是当真纳进府中,再想要留子去母,只怕王子鸣也舍不得。
到底是应酬过世家贵门,起身的刹那,那点子暗沉晦涩悉数退散,只余温婉一笑,“冯姑娘,今来得匆忙,没有先送上拜帖,是我失礼,还望姑娘莫要见怪。”
“王夫人客气,请进。”
如今冯府落败,寻常人家上门,又哪里会讲究拜帖一说。总归院里已经收拾妥当,冯小小心下松快,并未在意这些虚礼。
春杏搀着锦衣华裙的王夫人,身后还有几个丫头婢子跟着。
跨过门槛,扑面而来的药味,熏得王夫人只皱眉,手中绢帕一压,浮上笑道,“听闻姑娘有房表亲病着,府中恰好有盒参,品相是普通了些,总归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拿来物尽其用。”
才落下话,身后便有婢子捧了锦盒上来,红色绒布上托着的山参,单瞧主根上极深的纹路,便知年岁已久,更何况此物根须茂密,实乃上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