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水上澈也的要求,搬着保险柜的两个警员下意识地将保险柜放到地上,手足无措地道:“水上警部,是有什么问题了吗?”
“并没有什么问题。”
水上澈也走过去,透过玻璃门漏进来的阳光洒在他略苍白的脸上,显得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与旁边人们带着焦躁和解脱的气氛不同,他满心满眼都定格在了那行李箱式保险柜里面的小玻璃盒上,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有收到过水上澈也的宝石,并且听他谈起过委托的高木涉和佐藤美和子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转头望去。
瘦削沉默的青年将玻璃盒轻轻取出,仿佛面前是一碰就碎的泡沫一般,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谨慎,慢慢地,他把宝石挪到了阳光下。
银质的表链优雅地勾住宝石上端做出来的镂空,尚未关闭的表盖在阳光下流淌着蜂蜜般的光泽,深紫色的宝石如同波涛的紫色海洋,在阳光下折射出不同角度的亮色,而链子与表盖的镂空处,正是用同样紫色的碎钻标着“WK”两个字母。
他突然就半蹲着身子,不动了。
“我的弟弟也有紫色的同样怀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好好保管戴在身上。”
佐藤美和子还记得当时在医院,脸色还有些憔悴的水上澈也像是握着生命中最珍贵的事物般,将那个水蓝色的怀表给他们看,一向冷淡的眼里难得荡漾起一抹温柔。
“如果你们有线索,请务必告诉我。”
当时的她很轻松地应了好,此时看见,却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反倒是白拿了人家一块那么珍贵的宝石。
所以说,弟弟对他来讲应该非常非常重要吧。
佐藤美和子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手铐。
高木涉比佐藤美和子稍微见得多一点,他既在缆车上见过水上澈也一系列非同寻常的举动和与那高大男子间近乎敌意的对话场面,也知道“凉宫和树”对水上澈也来说,并不仅仅是兄弟这种亲密的关系。
但不管怎么想,当时提到过的水上家族应该从不离身的怀表,为什么会变成这场凶杀案的导火索,甚至已经成铃木集团高价竞拍回来的展览物——
都是一件非常不合理的事情。
甚至足够让人心里咯噔一声,倏忽就被大雨淋了一声般,茫然无措。
“水上警官……”高木涉刚想出声叫他,却被一只大手给拽了回去,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乍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诸伏景光脸色也有些憔悴,正是拽住他的那个。
“发生了什么?”他压低了嗓子问。
高木涉犹豫了一下:“这次铃木集团从海外竞拍来的宝石……好像是水上警官的弟弟的。”
“凉宫和树?”诸伏景光怔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望过去,就看见水上澈也背对着他们半蹲着,阳光从他的头顶滑落到脚边,将他分割成光与影的两边,看不见表情。
“水上先生今天还没吃早饭……”诸伏景光下意识喃喃道,“久蹲容易头晕。”
远处目暮警官见自己的下属一个也没跟上来,扯着嗓子喊:“都在做什么,回去还有报告要写!”
“来了来了!”佐藤美和子和高木涉对视了一眼,还是犹疑着退出房间,追了过去。
松田阵平沉默了半晌拍了拍诸伏景光的肩道:“也不知道这几年你怎么变成这个性子的,不过,啧,以后有缘再聚吧。”
“嗯,再见了。”诸伏景光勾起一个笑容,“松田阵平。”
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两人单手握拳,轻轻地碰了一下。
不过当松田阵平转身想要离开时,站在一旁面面相觑的两名警员连忙凑过来:“松田警官!保险柜还没拿。”
“啊,这个啊。”松田阵平把墨镜上撩到头顶,露出了眼角的疤,他耸了耸肩,“我跟你们一起等等呗。”
“不用了。”水上澈也站起身,重新仔细地将盒子放回保险柜锁好后拎到了门口,对众人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再这留两天,报告会发给目暮警官的。”
他的声音微哑,众人习惯了他时常的咳嗽也没起疑,就诸伏景光敏锐地感受到了些不对的地方。
待松田阵平等人离开后,诸伏景光强制地把他拉回房间,给他去拿了一碗热粥和几个包子。
重新将门关上,诸伏景光有些无奈地看着呆坐在桌子旁边,连筷子都不曾拿起,眼神直直地盯着前面墙壁发呆的水上澈也,劝道:“先吃些早饭填填肚子吧,他不会有事的。”
“水上先生?”
“……”
“你这样坐着也不会有什么效果。”诸伏景光叹了口气,坐在他旁边,“我们侦探社答应帮你找到人,就肯定会完完整整找到的。”
水上澈也深色的眸子中好像荡漾着一层水光,他微微用满是划痕的手挡住眼睛,声音嘶哑地不像话:“不会的……”
“什么不会?”
“不会好的。”
见水上澈也终于肯说话,诸伏景光倒了杯热水,有些强硬地塞到他手上,问道:“能跟我说说吗?”
想了想,他背在身后的手,还是悄悄打开了录音设备。
“这事情有点长。”水上澈也叹了口气,右手从眼前放下,双手捧着水杯微微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唇,他的眼眶微红,想必心里还是有很大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