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知道该怎么处理水上澈也了。
……
横滨,收到五条悟和诸伏景光一前一后简讯的太宰治,跟江户川乱步面对面坐着,两人面前放着昨晚光束的照片,以及一份报纸。
报纸是昨晚加急印的,一大早就开始发售,无疑都在说“愿望”光束的事情。
什么许愿捡到钱就真的捡到钱啦;许愿妈妈病好起来,结果就真的好起来啦;许愿不要写作业的,作业本真的被烧了的啦……
咳咳,最后一个愿望真实性暂且不提,总之,看到光束并且对着光束许愿的人,大部分都能实现愿望,并且监控都拍到了千纸鹤的身影。
很快,中二的二刺猿们便给这个安上了“千纸鹤之神”的称号,眼巴巴地希望光束再来一次。
看到纸鹤和光束的位置,江户川乱步立马就分析出了这个与水上家有关,并且灰原涉的情况绝对说不上好。
果不其然,米花那边带来的信息,就是那么冰凉。
太宰治托着下巴,感慨道:“没想到凉宫和树还真狠啊……弟弟也不要了,哥哥也坑。”
江户川乱步摆了摆手指,一副猫猫骄傲的模样:“这回你漏消息了。”
太宰治挑挑眉,夸张地道:“哇,聪明的乱步大人,先说你的结论吧。”
“切,真没意思。”江户川乱步将五条悟的简讯翻出来,上面密密麻麻一大串。
比起给太宰治说的寥寥几句,这俩甜食饭搭子之间的对话倒是非常多,五条悟昨天基本把所有的细节都跟江户川乱步说了一通。
夏油杰的情况暂且不提,凉宫和树则是成功达到了他复活且无法复刻的目的。
“凉宫和树原本是黑眼睛短发,可在昨天那个事情发生后,五条悟见到的却是红眼长发的他。”江户川乱步道,“而且那家伙压根就没想掩饰嘛,说要去旅游,他能跟谁一起去?”
太宰治“哈”了一声,将短信拿过来看,一脸恶心心的表情:“不是吧……这么整得凉宫和树还非常有兄弟情啊?”
“一想想那只炸呼呼的麻雀竟然以这样的形式存在,我要收回上次说的他赢了的话。”
江户川乱步没理太宰的搞怪,他在思考一个问题:“那水上澈也……怎么办呢?”
“景光说水上澈也刚脱离危险,现在在米花综合医院,可是凉宫和树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出去旅游。”
太宰治懒懒地道:“丢给诸伏照顾呗,反正那家伙也不知道怎么会对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有类似麻麻的感情。”
江户川乱步推开桌上的资料,敲敲桌子:“行了行了,不管他们的事情了,太宰,解释这个光束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太宰治想要抗议,抗议失败。
……
下午三点,宫野志保醒来,孩子们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逗她开心。
少年侦探团们被科普了真相,经过一个早上的崩溃后,也接受了自己两个最聪明的小伙伴实际上是大孩子的这个事情。
灰原涉的事情没有人提,他们便以为小涉是出国回家去住而已。
宫野志保想着那个眨着眼睛让她许愿的孩子,眼眶一红,险些又哭出来,却在低头的瞬间憋了回去。
步美给她递了个苹果:“哀酱!不要难过,大家都会好起来的哦!我们还是少年侦探团啊!”
光彦苦恼地皱着眉:“少年侦探团这个名字要不要改一改?柯南竟然是新一哥哥……”
“为什么要改啊,我可是团长诶!”元太不满地道,“你们两个欺骗团长那么久,要请我们吃鳗鱼饭的!”
宫野志保勉强笑着应声,神情却一直郁郁。
阿笠博士突然敲门进来,叫道:“小哀啊,这里突然有一个你的快递,我担心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就拆开看了一下,是一个MP3。”
宫野志保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我没有买MP3。”
“难道是寄错了?上面是一个纸鹤的图标。”阿笠博士挠挠头,“要我还回去吗?”
宫野志保惊呼道:“不——!快给我!”
阿笠博士将耳机连在MP3上,递给她。
宫野志保闭着眼,在一阵空白后听到了灰原涉的声音:“姐姐不要难过啦,大家都会陪着你的。这个MP3是我用神力制作出来的,不会没电,也不会丢失,里面每日都会更新一段音频,可能是你爸爸妈妈,也可能是明美姐姐,当然也可能是我。”
他顿了顿:“音频是从平行世界引来的,是真实的哦,姐姐如果想的话,也可以录音进去,会被回复的。”
下面是一段宫野明美的音频,从口癖和语调来看,确实是她本人,甚至还能说出宫野志保这边的事情。
就好像是他们一直在关注着她一样……
宫野志保又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咬着下唇,眼泪大滴大滴落在被子上,吓得旁边的孩子们又开始新的一轮哄。
……
下午六点,水上澈也情况稳定下来,被转到了无菌病房。七点,水上澈也苏醒。
诸伏景光穿着厚厚的无菌服,站在他旁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水上澈也睁眼即清醒,似乎对自己的情况并不意外,他朝诸伏景光眨眨眼,甚至还有些活泼。
“你真是——”诸伏景□□笑了,“把我打晕也就你做得出来——好吧,我不昏的话,也不方便你们办事。”
“总之醒过来就好,医生说你这个身体好好调养也有康复的可能,听说美国那边有个医术很好的医生,到时候我看看能不能带你去看看……”
“凉宫和树那家伙自己跑了,柯南——这个时候应该叫工藤,他也恢复原状了,不得不说你们闹出来的动静真的很大,看新闻我还有些怀疑你们怎么在米花做出这么离谱的事情……”
诸伏景光一说就有些停不下来,水上澈也睁着眼听他叨叨着,表情平和,带着释然,待他一个人说着口干舌燥,他才开口道:“我那身衣服还在吗?”
诸伏景光怔了一下,他凑到水上澈也面前:“是那件白色的长衫吗?”
“嗯。”
“还在。”诸伏景光道,“因为我担心你在上面留了什么东西,便没让护士拿去洗,现在一直放在储物柜里。”
“口袋里有一只千纸鹤,帮我去拿一下吧。”
诸伏景光应了一声,往外走了两步,又扭头道:“你别折腾幺蛾子啊,我去去就回。”
‘知道了景光,你好啰嗦。’
隔着厚厚的呼吸机,诸伏景光看到了水上澈也的口型,他微微扭过头,甚至搞怪地翻了个白眼。
他无奈地笑了笑:“澈也,除了你外,还没人说我啰嗦。”
言下之意是就只对他这个不省心的那么啰嗦。
诸伏景光出去,脱掉厚重的无菌服,去储物柜里拿那件沾满灰的白衫。
一摸口袋,却发现储物柜的钥匙不知道落在哪里,他眉头一皱,立马原路返回寻找。
今天一天他奔波了医院很多地方,缴费厅、药房、各种诊室……想要一时间发现钥匙掉在哪,还真的很难。
他快步走着,低头回忆着路线,却不小心与一个哭着跑出来的女孩子撞了个正着。
诸伏景光扶着看起来只有十多岁的小姑娘,柔声问她:“你没事吧?”
小姑娘哭得昏天黑地,就连声音都是嘶哑的,她凌乱地道:“怎么可能……我不接受!我不接受!”
“怎么了吗?”诸伏景光拿纸巾递给她,“你先冷静一点。”
“我妈妈,我妈妈她……!”她说着说着就浑身发抖,“明明早上还好好的,明明已经出重症监护室了……”
“她刚刚还在对我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出来接杯水的时间,妈妈就离开了……”
她瘫坐在地上哭着,很快就被一个中年男人拉起来:“抱歉,我女儿情绪失控了。”
诸伏景光怔怔地道:“怎么可能……”
男人以为他是在说自己妻子的事情,也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谁想得到呐……病情说重就重,医生反应已经很快了,只能说我们命不好。”
他搀着自己的女儿往回走,没有再多说什么。
诸伏景光突然有些害怕,脚步变得异常沉重,好像有两块沉甸甸的铁块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身上,把他砸得头晕脑胀。
他举目望去,长长的洁白的走廊上病人和家属来来往往,每人脸上都写着忧心忡忡,时不时有情绪崩溃的人哭嚎出声,连带着旁边的人都有了兔死狐悲的伤感。
世间万象,人间百苦,全全凝聚在一家小小的医院中。
而他,茫然无措地站在苦水中,仍由窒息感淹没鼻腔,漫过头顶。
“叮铃铃”,铃声如同从天外传来,又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听着有些不真切。
诸伏景光机械地拿出手机,上面的号码他并不熟悉。
可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不熟悉的电话。
他木然地接起来,便听见电话那边,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喊:“是诸伏景光先生吗?请到急救室来一趟,病人的情况出现变化……”
“喂,诸伏先生?你在听吗?”
“请快点过来签字!!”
诸伏景光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回答,也想不起来电话是怎么挂断的,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便发现自己站在已经熟悉的急救室门口,看着上面亮着的灯。
身上有点麻,他搓了搓自己的脸颊,手擦过上衣口袋时摸到一个硬物,诸伏景光低下头,掏出来,是一枚写着编号的储物柜钥匙。
原来钥匙一直在他身上……
又是一道选择放在他面前:去钥匙里拿澈也的衣服,还是继续在急救室门口守着。
如果去拿衣服的时候医生出来要签字怎么办?
如果不去拿衣服,澈也出来看不见他想要的东西又怎么办?
诸伏景光眨了眨眼睛,偏圆的蓝紫色猫眼映着急救室门口的小灯,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
一等就等到了晚上七点半,诸伏景光也没吃饭,坐在门口,如果凝固在排椅上。
只是这次运气不是很好,医生出来时摘下了口罩,露出了一个遗憾的表情。
——这下不用做选择了。
诸伏景光的思绪飞来飞去,竟然飞到了这个点上,他木然地站起来,跟医生握手,签字,跟着平板小推车走了一路。
最后,最后停在储物柜门口,掏出钥匙打开柜门,拿出了那件还沾着灰尘的白衫。
内侧的小口袋里有一只小小的千纸鹤,天蓝色,黑黑的豆豆眼,傻兮兮地对着他。
诸伏景光手抖了抖,纸鹤落在地上,小翅膀掀起来,露出了一块黑色。
他单膝半跪在地上,捡起纸鹤,用这辈子最温柔的力气拆开纸鹤,方块纸的内侧果然写满了字。
是水上澈也凌厉中带着冷淡的字体。
[致景光: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一切也尘埃落定了,不用为我担心,虽然这句话说了你八成也做不到。纸张太小,写不下什么话,我就长话短说。
关于和树和苍介,是我欠他们的。我做的错事太多太多,多到我活在世上的每一天都在想,那么多的冤魂看着我,我怎么能笑着活下去?别反驳我,我确实自暴自弃了很久,如果不是你来当我保镖,非得折腾我吃药,我估计会选择更极端一点的方式……
好了,丑话说完了,剩下的事情说给你听。比起欠他人的那么多血腥的事情,我欠你的似乎也不少,比如答应陪你去泡温泉,好好看一次烟花大会(记得照顾好小诸伏,别给我养死了),还有说要去哪里玩?我记不清,你应该都是记着的。凭什么欠别人的我还,欠你的就不还?——是这个道理吧。
所以说我留了一条后路,或许说,是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的事情。灰原涉是我的守护神,他守护了我近千年的灵魂,而我虚弱的身体在拖累的同时,也算得上是磨炼。这导致我的灵魂格外凝实,死亡对于我来说,是能撑很久的事情。(不过你看不见我的灵魂,也别想找别人来看)
写不下了,简单一点,叠纸鹤吧,叠得好看一些,叠够999个,放到阳光灿烂的地方,如果我会回来,想必结果也不需要我多说。对了,我并不是很喜欢蓝色,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就买什么颜色的吧。
——水上澈也。]
最后的署名实在是写不下,被执着地写在另一面,这也是诸伏景光能发现黑字的原因之一。
他想站起来,才发现自己一直维持着半跪的姿势,从小腿处传来的酸麻让他重新回到现实。
诸伏景光咬着唇,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自己的脸,小心翼翼地沿着折痕,将千纸鹤折回原状,接着,他点了点上面画着的豆豆眼,轻声道:“你真的很会给我添麻烦啊……”
“下次不念叨你个几百遍,我觉得我都亏了。”
……
……
八点,今天天气很好,航班没有延误,凉宫和树没有带行李,上了前往度假的航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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