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咽下口中的长寿面,转头对上身侧的梁钊,开心道:“好吃,儿臣谢谢父皇。”
“那便好。”梁钊暗自松了口气,抹去额际的汗水在李皎凤身侧坐下。“这碗寿面便是父皇送你的生辰礼。今日既是你的生辰,你有什么心愿尽管同父皇说。”顿了顿,他弯起嘴角笑开,“可以私下里说。”
梁钊这话一出,桌上几人齐齐朝梁缨看去。
梁缨被他们看得不自在,微微低下头,小声道:“儿臣暂时没什么心愿,先留着,等儿臣有了再问父皇讨。”
“嗯,也成。”梁钊示意李桑倒酒,对着众人道:“以后,不管你们谁过生辰,父皇都亲自下厨做一碗长寿面,说不定这手艺多练练便练出来了,最后一个过生辰的人有口福。”
梁知礼无心道:“说不准,父皇越做越难吃。”
“哈哈哈。”几人对视一笑。
这时,李皎凤命人取来礼盒,柔声道:“平南,这双龙凤镯子是前几日母后同你大姐一起挑的,送给你。”
梁缨怔了片刻,受宠若惊地接过礼盒,“谢母后,谢大姐。”
“嗯。”梁媛点头,神情淡淡的。
随后,梁砚书站起身,从怀中拿出一本老旧的琴谱,“七妹,听说你喜欢弹琴,这本我珍藏已久的琴谱送给你。”
梁缨双手接过,拘谨道:“谢谢大哥。”这些年来,她与梁砚书的关系略显疏离,虽然大哥人不错,可她平日里很少同他往来,许是因着秦妃的关系。
有些事她不那么介意,不代表一点都不介意。
“七妹,额,我……”梁淳支支吾吾的,双手空荡拿不出东西,“二哥实在想不到你喜欢什么,这样吧,晚上我们一道出宫,你喜欢什么,二哥给你买。”
“二弟这话一听就没诚意,不如我们。”梁砚书直言道。
他一说,梁淳愈发窘迫。
“没事,二哥心意到了便成。”梁缨伸手拉他。
“平南。”梁钊望向梁缨,“你要是喜欢,下午我们一道看个戏。晚上有其他人陪你,父皇便不去惹人嫌了。”
“啊。”没想到梁钊会有如此安排,梁缨连连摇头,“父皇日理万机,不用把时间都花在儿臣身上。有这顿饭,还有礼物,儿臣已经心满意足了,况且儿臣这一路舟车劳累,午后只想好好睡一觉。”
“好。”梁钊若有所思地瞧了梁缨半晌,面露歉意和欣慰,“开饭吧。”
午后,梁缨没去学堂,进入寝殿直奔床榻,倒头便睡,毕竟连坐十几日马车叫人身心疲惫。
迷迷糊糊的,她又做了一个梦。
这次的梦不接上一个,看感觉,应该在那次元旭中要处死她之后。
元千霄躺在榻上昏迷了三日,御医巫医轮番想法子,元旭中勒令她在旁看着,她便在旁看着,没上前照顾也没说话,就这么干干看着。
他脸色惨白,几乎没有血色,让人觉得他眨眼间便会死去。
这样的他,她看得心疼,但是更恨,恨他为何要帮孟苟。
还记得,天巽国灭亡的那日,她被他按在马上,眼睁睁看着他指挥下属屠杀皇宫里的羽林军,血流成河,地上全是尸体,他眼睛都没眨,仿佛死的只是一群蝼蚁。
她挣扎着,哭喊着,骂他,求他,都无果。
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公主意味着什么,一个公主又该做什么。
到了半夜,元千霄依旧昏迷不醒,御医们熬不住了,睡去外头,只留巫医在寝室里捣鼓东西。
“娘亲,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渐渐的,元千霄说起了梦话,语气稚嫩,其中夹着一丝恳求之意。
“我不想当皇子,可娘亲必须待在皇宫里。”
“她居然会吹梧桐谣。”
“真是个傻公主。”
“我发誓,一定会娶你,相信我……”
听得这声,她整个人犹如被刺了一剑,浑身僵直。这句话是那晚他对她说的,语气很急,又有点羞涩。
他跟记忆中的元千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他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元千霄。
所以,他一直在骗自己?
“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他断断续续地说着。
她望着他苍白的脸,心头涌起一层微妙的波澜,情不自禁地握住了他的手。其实那晚的事她并不怪他,若没有他扔掉玉佩,她多半会掉进孟筠的陷进。
“太子殿下不愧是皇上看中的人,意志超乎常人,都这么久了还记得那些事。”蓦然,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幽幽的,是巫医的声音,他言语中透着几分惊诧,“想完全抹去他的记忆确实不容易。”
什么?她猛然回头。
倏地,呼吸不畅,喘不过气的感觉将她硬生生拉出梦境,她不悦地睁开眼。
金丝帐帘微微浮动,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元千霄,他侧坐在床缘,剑眉飞扬,正用手捏住她的鼻子,眸中的恶劣一闪而过。
“……”她看得失神,一时竟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没睡醒?你不会以为自己在做梦吧?”元千霄继续捏着她的鼻子,棱角分明的五官在此刻看来尤为真切。
不是梦。
“混账,喘不过气了。”她使劲拍开他的手,拿眼神瞪他,凶道:“谁准你捏我鼻子的,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