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1 / 2)

临近亥时,夜色浓厚,肆无忌惮地笼罩着一切。饭后,三位皇子打道回府。

元千霄与梁缨隔着一段距离走出承明宫,一路上,两人煞有默契,谁都没说话。

“九弟!”陌生的脚步声渐行渐近,随后,元添昭一把揽住元千霄的肩头,意有所指道:“答应你的事皇兄已经做了,你可千万别忘自己答应皇兄的事。”

“嗯。”元千霄应声。

梁缨念着这话,很快便想通了方才那事,原是他计划好的,怪不得一点都不着急。

“我见过孟苟画的一幅画。”元添昭目不转睛地盯着梁缨,幽幽道:“上头画了五位天巽国公主,虽然我不清楚你是哪位公主,不过我敢肯定,你一定不是大公主。”

周遭太静,托得元添昭的这几句话格外清晰,犹如破空而来,直扑面门,梁缨默然站着,并不接他的话。

元千霄不悦地拿下那只揽在肩头的手,侧头看向梁缨,冰冷的声音里嵌着一丝温柔,“你先回去。”

“嗯,你记得早点回来。”梁缨点头,元千霄不让她知道的事,她也不喜追问。

等人走远后,元千霄踏入昏暗的地方,开口道:“父皇不是一般人,你有几分把握?”

元添昭跟着走入昏暗中,沉声道:“有霍贵妃帮忙,应该不是难事。”说到此处,他侧过头,语带好奇,“你喝了那药,居然还能反抗父皇,真不可思议。”

“若是你不能成事,我有……”没等元千霄说完,元添昭便截了他的话,笃定道:“不,我一定能成事。你只管走人,以后,淮越国有我。”

一到东宫,梁缨先去的不是寝殿,而是马厩。风羿的事,她须得问个清楚。

淮越国与天巽国风俗相差可大,方方面面都有,比如马厩,天巽国的马厩只有一处,叫御马苑,而淮越国每名皇子的住处都设有马厩,东宫自然也有。

梁缨一进马厩便觉味道冲鼻,地方不大,四丈见方,里头养的马比两只手多点,十三匹。

她缓缓移动目光,最后落在钱伯身上,也就是风羿身上,他正在井边打水。“你们下去吧。”

“是。”宫女放下宫灯离去。

“你是,风羿?”梁缨出声,径自走向风羿。

佝偻的背影微微一颤,风羿转过头来,整个人直起,双手交叉放在手臂上,颔首恭敬道:“见过圣女。”

他说话的声音依旧沙哑,怎么听都不像二十岁人该有的声音。

“别行礼了,我不是圣女。”梁缨摇头说道,她原以为他那声音是装的,没想不是,“你的声音为何会变成这样?”

风羿放下手,平静地望着她,“璃姑姑是圣女,你也是。”顿了顿,他抚上自己的脖子,“我的嗓子受了伤。”

兴许是暗卫做久的缘故,他说话跟成谭给人的感觉差不多。

梁缨听着犹如这砂纸磨过的声音,心想,若是元千霄的嗓子伤成这模样,她得心疼死,同样的,六姐知道此事后也会心疼死。“那你少说话,用写的,为何来淮越国。”

“不必。”风羿摇头,简短道:“我来淮越国是为寻找叔父。”

“你的叔父?”梁缨眨眨眼,心底油然冒出一个微妙的念头,试探道:“他是淮越国巫医?”不知为何,这个猜测让她有种被命运捉弄的无力感。

风羿点头,“正是。”

梁缨问道:“他好像不认得我。”记得那个梦里,他们俩见过面,她跟母妃长得像,按理他应该认得她才是。

“叔父自小便爱摆弄巫术,还喜拿人试药,害死过不少人,族里长老容不得他,便将他赶出了灵族。他不认得璃姑姑,自然也不认得你。”话一多,风羿吐字便有些艰难,像是忍着痛楚说的,“我出来时,父亲曾叮嘱过,如有机会,必要找到他。”

“他在碧落楼,明日我去寻他。”说到这诡异的能力,梁缨徒然记起另一件事来,“以后,我不会再用那个能力,你也忘了吧。倘若你出事,六姐会伤心的。”

梁轻鸢的名字一入耳,风羿便合起薄唇,嘴角隐有笑意,这笑很浅,一如月影拂过荷塘。片刻后,他再次开口,“明日我扮做宫女与你同去。”

“不用,我自己能……”

“你在这里做什么?”

梁缨话还没说完,元千霄来了,他踏着夜色走入马厩,眸中半带阴翳,面颊在墨色衣袍的对比下显得尤为苍白,而这苍白中又带着积雪的冷。

看得出,他很生气。

这样的脸,梁缨只在梦里见过,她快步上前,挽着他的手臂道:“你跟三哥说完事儿了?”

元千霄忽略她的话,定定地瞧着风羿,视线一冷再冷,直至杀气爬上整个面庞。倏地,他低头看向梁缨,像是在等她说话。

“你要想听我解释,我们回房说。”梁缨也不隐瞒,直言道。

他抿着嘴,转身便走。

“元千霄!”梁缨鼓起脸,无奈地呼气,吃醋也不用这么吃吧,况且风羿现在是个老人,他想得未免太偏。“我有事先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不等风羿回答,她拔腿便跑,急着去追元千霄。

元千霄人高腿长,走得也快。

“哎呀!”前头那人越走越快,两人之间的距离越加越大,大地她根本追不上,无奈之下,梁缨只能使出苦肉计,软软地摔地上。“好疼。”

元千霄飞快回身,他一看便知道她在装,可见她坐在地上,咿咿呀呀地喊疼,他又狠不下心不管她。

遇着她之后,他有了情绪起伏,也不知是好是坏。

他冷脸走过去,矮身将她从地上抱起。

“你终于肯搭理我了。”梁缨张手环住元千霄的双肩,顺势在他面上亲了一口,贴近他问:“夫君,你是不是在吃醋?”

被她亲过的地方悄然一热,不消片刻,带着整片面颊都热了,仿佛有火煨着一般,他大步往前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