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2 / 2)

gu903();“就如你头上那支缠丝金燕蝶,乃是从一位世代为匠的匠人手中所得,那年冀州遭了时疫,匠人女儿染了疫病,我给他的女儿安了葬,他便将这簪子卖给了我。”

“还有我手中这本前朝元昶所写的《明经论》孤本,是在一户农人家发现的,那农人的小儿用它来习字,我路过听闻才知。后来我在那村庄教了半载书,他们将书籍原本送予了我。”

阿洛手搁在矮桌上,捧着下巴认真听他讲述路上的见闻。

马车摇摇晃晃驶向城外,车内男子温煦的话语声不疾不徐,和缓平静地就像一条缓缓流淌的大河。

阿洛听着他的述说,慢慢也仿佛与他进行了一场同游似的,思绪都飞向了那无边无际的广阔天地。

天门山距离京城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以前闻人瑾在外都是骑马,去一趟只要两天。这回带了个身娇体贵的阿洛,便只能坐马车,过去恐怕得四天左右。

眼见天色已晚,他们没有碰见人家,只能在外露宿。

马车边点起了一丛篝火,闻人瑾手持木棍在烤野兔。

暮色四合,星野低垂,暖色的火光映照在他的侧脸上,在他琥珀色的眼底闪烁。

阿洛坐在垫了薄毯的草地上,歪着头看他。

越与他相处,她越觉得闻人瑾太完美。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长相俊美、性情温和,待人真诚友善,还富有责任心。才华横溢,兼之一身君子之风;身怀武艺,还有一颗赤子之心。

可以说除了那一双眼睛,称得上是十全十美了。

她看他太久,他稍稍偏头,语气柔和:“饿了?马上就好。”

阿洛定定望着他温柔的眉眼,低低开口道:“阿瑜,以后,我陪你走好不好?”

“嗯?”

“你看不见,我便做你的眼睛。你也可以游历名川大山、五湖四海,看遍世间美景、天地奇观,什么都不会少。”

她说着说着,也不待他回答,便蓦然转口:“你知道吗?现在我们头顶上,就有一片星空,它很大很大,像一块巨大的黑布蒙在天上,黑布上散布着亿万颗细小的星子,就像针在那黑布上扎了无数个小孔,孔里边透出光……”

闻人瑾怔怔听着,她像是怕他不理解,还拉过他的手比划,细细给他讲星空是什么样子,夜空里有勺子一样会指着北方的北斗七星,有一条玉带般的银河。

说完星星,她又告诉他,他们停歇的地方不远处有一棵梨子树,树上结了小小的青梨,还住了一家小山雀。

师父曾说,世间之事一饮一啄,自有定数。你所遗失的东西,总有一日会以另一个方式还回来。

闻人瑾想,他缺失了二十年的光明,随着她的出现,也终于回来了。

第16章第十六章

这趟闻人瑾走过千百遍的旅途,因为有了一个名叫阿洛的少女的出现,而变得截然不同起来。

原本他脑海中一片漆黑的世界,逐渐被那个少女赋予了别样的色彩,有了五彩斑斓的形状。

他慢慢知道,原来有的路边会结红色的拇指大的地莓,熟到一碰就会冒出芬芳的汁水。有一路段都是成片的荷塘,开满了亭亭的荷花,绵延好几里路。还有一个路口,立了一块奇石,看着就像一个人蹲在那里沉思,到底该往哪一条岔路口走。

大到远处一座山的形状像雄鹰,小到一只颜色俏丽的蝴蝶从身旁飞过,阿洛都会细细给他讲述。

很多时候,其实他并不能理解那些事物真实的模样,只是将它们记了下来。

但是,他也终于知道了,京郊有一座山上生长了满山的枫林。祝县城里出名的冷泉边,许多名人留了字迹,其中前朝佞臣陈贺留的那块石碑,不知叫谁给画上了一只大王八。不知名的村庄里,一户人家的屋檐缝隙中长了一棵生命力顽强的小枣树,如今已挂上了三两青枣。

这样的小细节,以前从未有人告诉他。

她说做他的眼睛,便真的认认真真将她所看到的一切,一一说与他听,不曾有丝毫厌烦懈怠。

闻人瑾默默听着,那一句句话语在他脑海里缓缓成像,最终汇聚成一副生动的、书写着这人间烟火的浩瀚画卷。

这幅画卷,以及那描绘出画卷的少女,或许是他这一生,用那一双眼睛换来的最好的礼物。

阿洛不清楚闻人瑾的所思所想,但她却隐隐发觉,这人好像变得越来越粘人。

以前一派清雅出尘、光风霁月的世家公子,莫名有种往妻奴方向越走越远的味道。她走到哪里跟到哪里不说,还喜欢牵她抱她亲她这样的亲密行为,仿佛突然患上了皮肤饥渴症。

犹记得洞房那天晚上,阿洛千方百计才叫他上了床,过程中闻人瑾也一直表现得很被动。之后几天他又缩了回去,最多牵牵手抱一抱,再亲近一点的行为就没有了。

可这次明明还在路途上,有天夜晚阿洛躺在草地上看星星,一边给他讲星座的故事,闻人瑾突然凑过来用披风裹住她,两人在这露天席地下,夜虫细小的嘶鸣声中,星光与夜风的无声注目里,来了一次叫人脸红心跳的负距离接触。

事后,阿洛蜷缩在他怀里,笑问他:“阿瑜这次怎么不问我能不能了?”

闻人瑾嗓音低哑又磁性:“夫人恕罪,实在是……情难自禁。”

好在快到天门山附近,闻人瑾终于变得正常了一点,对待阿洛的态度不再那么小心翼翼,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一副恨不得塞进口袋藏起来的架势。

天门山脚下有一小城,城中居民不多,民风淳朴,自闻人瑾进城,便有不少人熟稔地与他打招呼。

阿洛这几天坐马车憋坏了,今日便骑上了闻人瑾的马,两人同乘一骑,姿态亲密无间。

这本该是被人说有伤风化的一幕,这里的人瞧见了,却只是好奇问一句:“闻人少爷这次回家可是娶亲了?”

阿洛戴着薄面纱,只觉背靠的宽厚胸膛微微震动,那一袭白衣芝兰玉树的公子含笑应道:“是,今日携夫人来探望师父。”

“刚才跟你说话的阿公,瘦瘦的、白胡子拖到了胸口,”阿洛悄声给闻人瑾描述那人的特征,突然望见路边有个揪着手帕,抬眼瞧着他们的女子,阿洛打量了她一眼,若无其事道,“阿瑜与这里的人都这样熟悉吗?”

闻人瑾温和地说:“我自幼在此生活,城中的百姓也常常上山供奉香火,大都是认得的。”

阿洛“哦”一声,又问:“那有女子钦慕阿瑜吗?”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