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3.如月和她的老父亲(1 / 2)

白军师院中的气氛很是凝重,带着一股往事重提的沉重。

白泽小姐的一番话,让速来阴鸩善谋的白军师哑口无言,他平日里可以轻松劝说一位妖圣,他可以将整个憾地山势力管理的井井有条,让它不断繁荣强大。

这妖族聚集之地上上下下,都在这二十多年的耕耘中,对白军师服服帖帖。

他一句话就可以在北境掀起一场战争,他可以主导憾地山与仙盟的对抗,让那些人族修士数次奔袭无功而返。

他自己也足够狡猾。

他的名字一直挂在血杀宫的悬红榜上,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那仙盟专门干脏活的修士刺客们,把他这条命取走。

他虽在北境并无太大名声。

但这片苦难之地中但凡有点势力的妖怪,都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

是他在上了憾地山后,略施小计,就将白夫人和青兕大圣之间的关系挑破,又逼着八尾狐狸精离了憾地山,保全了青兕大牛的基业。

从各个方面来讲,这位白军师都是不可小觑的人物。

但此刻,面对如月说出的这一番话,他却无言以对。

确实是他做错了事,他没办法让时间倒转,这修行界里,也没有后悔药卖。至于他受的这些苦怎么说呢?

活该吧。

而如月隐藏心中多年的苦楚,这一瞬也如开闸之水,奔泻而出。

“你知道自己身份有异,做人也好,做妖也罢,就该离凡尘之人远一点,别随便介入他们的生活。

你明知道自己会给我母亲带来杀身之祸,却非要和她接触在一起。

是,她给一名大太监当妾室,很不体面,很不快乐,守活寡一样难熬,还得被那太监折磨,但最少,她能活下去。

她能一直活到年老色衰,被打发一包金银,回去村中。

就因为你!”

如月拄着手中剑,抖着手腕说:

“就因为你,让她平白无故的受了那么多苦!你以为自己受了难就能抵消我母亲的苦了吗?你是个妖怪,你被毁了容又怎么样?你现在还不是健健康康,大权在握?

但我母亲只是个凡人!

你知道那一刀刀划在她脸上身上,可和落在你身上可截然不同!

最可恨,最可气的是

她为你受了那么多苦,在至死的时候,念叨的竟还是你!

就为了那两三年厮守的‘幸福快乐’,那个傻女人,至死都以为你是老天爷给她的福报!

但不是的。

你只是她命中孽障,你们两根本就不该凑在一起。

你受的那些苦我不想听,我更不想听你的人生转变,听你是怎么逃到北境,怎么混到憾地山,怎么玩弄权术。

我不想听!

你受的苦都是你应该的!都是你自找的!我只恨那些邪修为什么没有一剑杀了你。你,何其残忍!”

这一番话说的又气又快,说的如月娇躯颤抖,让那俏丽脸颊上也表情狰狞,双眼红彤彤的,但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流下。

她不想让自己在眼前这个人面前表现出软弱。

几息之后,如月平静下来。

她闭上眼睛,用很平静的语气说:

“你欠她的,但你不欠我。

我从少时懂事起,就知道,我和你没什么关系。虽说母亲一直说,只要见我平平安安,她受的那些罪都无所谓了。

她总说,我也是她的福报。

但比起当一个‘福报’,我更想让她回归到她原本的人生里,那个没有遇到你这孽障,能平平安安活到老的人生里。

那样我或许不会出生,但我母亲也不会因你受罪。

这就是我今天过来要对你说的。

你欠她的。

你一辈子都还不清!她的墓就在凤阳郡城,被迁到了昆仑坊大掌柜刘老四的宅邸花园里,以你这一身本事,找到应该不难。”

如月提起玄天剑器,也不出鞘,就以剑鞘指向眼前白军师。

她说:

“你去见她,你把你想和我说的话,说给她听。把那些你该告诉她的,却没有告诉她的事,把这些年里,你每个梦里想要与她说的话,统统告诉她。

我不管你怎么做,我也不管你愿不愿意。

你必须去做。

如果你不去,下次我就用锁链绑着你去,那是你欠她的!

至于我

我是个没有父亲的女人,我这一生也不会有父亲。你缺失在我人生中的角色,我已经找到了另一个男人填补给我。

他对我很好。

我现在很幸福,却无法把这些幸福分给我母亲哪怕一丝一毫。

就这样吧。”

如月擦了擦眼睛,握着剑,毫不迟疑的转过身,步伐坚定的走出了院门,只留下一个面色复杂,伸出手欲要挽留,却最终没能说出话的半妖白军师。

他失去她了。

就如二十多年前,他失去了另一个傻乎乎的,对他用情至深的女人一样。

永远的,彻底的失去了。

小院中一股风吹过,吹的院中杨柳摇曳耸动,只剩孑然一身的半妖于风中站立,吹起他的长袍边角。

如此凄凉。

“唉”

风中落下一声轻叹,在白军师回头中,他看到了老江和正眨着眼睛,在他背后探头探脑的傻妖怪刘慧。

刘慧一脸嫌弃,又带着几分愤怒盯着眼前的白军师。

但江老板的表情却很平静,和如月离开时的脸色非常像,他看着眼前的白军师,轻声说:

“我猜,军师阁下一定准备了很多话,要给我家如月说。但我家小秘书就是这么不走寻常路,她根本不想听你说那些愧疚什么的。

毕竟,往事不可改啊。

就像是在屋子里点燃木材,就算你熄了火,但那些烟还在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白军师如此智慧之人,应该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呐,如月说话还是留了情分的,没说的那么直白。”

老江弹了根烟在嘴角,左手义体弹出火苗点燃,在第一缕烟气升腾中,江老板抬起头来,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半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