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嬿婉略微一思索:“这座山后的路是通往西北官道,只是魏王府插手,官道回京的路,也定是有人守在那处。”
沈青稚估摸着时间,这时正值未时三刻,她们虽走得不快,但好在这片林子极大,魏王属下要找到,估计还需一定的时间。
眼下,似乎还有一搏的机会。
沈青稚当机立断道:“那就绕过这片山林,我们往西北官道去!”
沈苓绾不解:“可进了官道,那不就等于暴露行踪,自投罗网?”
沈青稚握着发汗的手心,深深吸口气:“西北官道是出征大军去西北必经之地,今日早间他们从皇城出发,必定是要在城外扎营整合。”
“若是我们运气不错,恐怕出了山林进入官道,能遇着晚间扎营整顿的大军。”
沈嬿婉瞧着沈青稚面上的神色,有些不确定:“稚姐儿为何如此笃定?”
沈青稚不自觉轻轻咬着下唇,脑中划过那个已经被她深深埋在心底的人影,她眼神里带着不甘心的凄楚:“总要赌一次。”
暮色四合,金乌西坠。
三人在林子中一路朝西边走去,数个时辰不曾停息的行走,三人的体力也都到了极限,然而身后的犬吠声越来越近。
她们丝毫不敢懈怠,眼瞧着官道近在咫尺。
“告诉魏王!找到了!”
无数的犬吠声传来,四面八方都是人影和火把,火光下猎犬的尖牙,透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你们快走!”
血光尖叫!
沈青稚只来得及看清沈苓绾惊得煞白的小脸,她们二人就被身后一股极大的力道,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但那些寻找她们的魏王府追兵,好像一个都不见了。
“姐姐。”沉沉噩梦,沈青稚惊出了一身虚汗,猛的睁开了双眼。
“大姐姐!”睁眼望去,才发现自己身上换了一身干净的玉白色亵衣,此时正躺在营帐里头。
“醒了?”
帐子外头,已经守了大半夜的男人,听得里头的惊呼声,终是忍不住抬手挑开帐帘一角,走了进去。
月色如钩,夜凉如水,外头地里还沉着厚厚后未曾融化的积雪。
这里是出发西北的大军营地。
沈青稚抬眼瞧向营帐外走进来的男人,昏黄的烛火下,男人一身单薄的春衫,显得格外的颀长冷隽。
墨一般沉的眸里,隐带凉薄的冷厉。
沈青稚心口一悸,咬着唇:“贺大人,我大姐姐呢?”
而后她又想了想,接着又补了句:“今日之事,谢谢,贺大人。”
“贺大人?”贺愠闻言冷笑,“稚儿这声贺大人叫得,好似陌生。”
沈青稚垂了眼眸,咽下喉间泛起的苦涩,缩在衣袖里的手死死握在一处。终究是忍不住红了眼眶,瞧着贺愠厉声控诉:“先生觉得陌生?那先生要我如何?”
贺愠侧头,盯着褥子里缩着的娇娇少女,语调带着微微的控诉,更是夹着说不明道的情绪:“稚儿向来都是这般无情。”
这话。
沈青稚心间压抑许久的委屈一震,瑟缩着身子,在被褥里藏了大半张脸,抿唇道:“先生做了大义,给我订了外祖家表哥的好亲事,如今却又怪我疏远?先生可曾有考虑过青稚的感受。”
贺愠瞧着委屈的缩在被褥里的姑娘,他一叹,眼中似有无奈,深眸里隐着掩饰不住的复杂,嗓音苍凉黯哑:“可稚儿总归要嫁人,我离京后,自然不能时时刻刻再护着你。”
“就像今日。”贺愠蹲下身子,忍不住抬手点了点沈青稚的眉心,声色宠溺:“青稚为何心中这般笃定,我定会救你。”
“日后我不在京中,除了我,又有谁能护得了你?”
被贺愠说中了心思,沈青稚低头不语,彻底没了声音。
贺愠所说都是实话。
自她六岁那年离京开始,她就被眼前的人护到如今。
虽然这些年来,贺愠一直掩着身份,但是冥冥中,这人总能她伤及性命的那刻,从天而降,救她于生死间,
若贺愠远去千里之外的西北,沈青稚紧紧揪着上衣一角,她鼓起了生平最大勇气:“那我跟你走,离开上京,去西北。”
贺愠神色闪了闪,然而就在沈青稚眼中泛起期待的时候,贺愠却是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行。”
沈青稚:“为什么?”
贺愠半蹲在沈青稚身前,眸光温和:“因为这上京,我是要回来的,而你,你是上京贵女,你不能走。”
沈青稚身子一缩,眼中尽是失落,但她口的却用发狠的语调道:“那等先生回来时,不会就是见我与其他男子成亲的时候?”
这一句成亲,似乎狠狠戳中了贺愠的命脉,他突然伸手,骨节分明的指尖,带着凌厉的孤傲,死死抵着沈青稚下颚的位置:“你非得逼我说出来,剜了我的心才好?”
帐中气氛霎时间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