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然而只一会儿她就将这些负面情绪抛开了——总归自己是刘彻的母亲,刘彻再怎么样也不会对她不孝的。
刘彻则是憋闷郁结于胸,对未来不好的设想浮现于他脑海中,让他没法安下心来。
太皇太后要压着他,好歹有她老人家的道理,如果这个人换了王太后,那八成不知从自己舅舅那听说了什么,都要扔给自己接住了。
怀着这种隐忧,他面色阴沉地步入长乐宫内室。
馆陶公主不在,反而是曹盈正忧虑地坐在太皇太后床榻旁的小凳上。
刘彻注意到,太皇太后正昏沉睡着——不是说是她唤自己来的吗?
他怕大声将太皇太后吵醒,便以气音轻唤了一声“盈盈”。
曹盈转头看见是他,轻手轻脚跳下小凳走到他身边,指了指外室。
确定谈论不会将太皇太后吵醒了,曹盈才向刘彻道:“先前曾外祖母醒了一阵,问了问您处置王恢的结果,与我说了一会儿又昏睡过去了。”
“祖母也不认同?”刘彻皱起眉,听曹盈的描述像是太皇太后也不认可处死王恢,这让他心中有些不舒服。
但撇开他自己对王恢的失望和拿王恢立威的目的,实际他也没有必要非杀死王恢不可。
太皇太后不认同,他倒也能理解,只是仍不想收回成命。
确切的旨意虽然还没有下达,但是如今全京都知他要杀王恢,他忽的改命算什么。
“曾外祖母说,为了舅舅你的志向,王恢是应当死的。”曹盈听刘彻误解了意思,摇了摇头道:“但是她并不认可你让王恢死的方式。”
死的方式?
刘彻不明白了,他只是需王恢之死做一个标志。
王恢这样的高等官员未触犯极刑之罪,之后也不过是毒酒、匕首择一让他去选。
还能有什么死的方式?
曹盈张张口刚想解释,室内就传来对她苍老的呼唤:“盈盈,皇帝来了吗?”
“是,我这就带舅舅进来。”曹盈应了一声,既然太皇太后已经醒了,那就让她亲自来和刘彻说吧,总比让自己转述效果好些。
太皇太后仍是先前仰躺着的姿势,无神的眼睁着没个焦点,听见他们脚步声渐近才侧脸道:“皇帝来了,先坐下吧。”
刘彻念着方才曹盈转述自己话,坐在她的床榻边,握住了她伸向虚空无目的的手——她已经彻底看不见了。
“朕方才听盈盈说,您在王恢的事儿上有些不同的意见。”刘彻知她虚弱,思绪也慢,没再说些没用的寒暄关心,直接开门见山便谈她唤自己来的目的。
太皇太后“嗯”了一声,口齿有些不清晰地道:“王恢有才,皇上想让他死在狱中,太不值当。”
刘彻当然知道王恢是个有才能的人,否则他从一开始就不会用王恢。
让他作为一个标志去死,刘彻也曾犹豫过,但后来见他执迷不悟不知他自己错在何处,便狠下心了。
“那您的意思呢?”
“将军就该死在战场上。”太皇太后只说话都很耗费力气了:“他非叛将,既然一直想战匈奴,又因怯战匈奴而获罪,那就让他死战在匈奴手中。”
“祖母的意思,是让我派王恢去前沿将功赎罪,用生命证明他非畏战?”
这样做倒也可行,总归刘彻想要的只是一个标志,只是让他就这么改换命令出尔反尔,刘彻不太情愿。
显得跟他说话完全不算数一样。
先前被王太后触动的敏感神经让他对太皇太后此刻提出的方案,并没有太想执行的意愿。
“皇帝不愿意下令,就让老婆子我着人去办。”
太皇太后费力地用另一只枯瘦的手拍了拍刘彻的手背:“朝中犹豫不愿战者,许多都曾为我而谋。我派王恢死战,也能动摇他们的立场。”
刘彻稍稍展眉,如果有这样的好处,按太皇太后所说,他还是乐意的。
“好。那祖母也应派个能代表您,又足够明智能与王恢说清楚事由的人,您有人选了吗?”
他问话刚说完,眉心便跳了跳,这样一个人好似除了馆陶公主外再无其他了,难不成太皇太后也是想着借这次赦王恢的事儿,让馆陶公主重回朝政中?
这个念头陡一冒出就激出了刘彻的反感,可他方才应下,又不好立刻予以否认,便只打算着等太皇太后说出馆陶公主后,再找个借口拒绝。
“让盈盈去吧。”
这不仅出乎刘彻的预料,连曹盈本人也愣住了,这担子可不轻,她不觉得自己可以挑起。
心中慌乱地道:“我?我不行的吧。”
“盈盈你可以的,也唯有你可以。”苍老的声音没有安抚的意味,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莫名叫人安心。
刘彻望着自己这小外甥女稍一思索,也明白太皇太后的意思了。
除了馆陶公主外,确实只有教养在太皇太后身边的曹盈能够代表她出面了。
他稍松了口气,表情也柔和了下来:“既然如此,朕派人跟着盈盈带您的旨意走一趟吧。”
王恢被关的地下监牢待遇不差,刘彻虽说要杀他,但是没有苛待他的意思。
然而地下比地面还是要冷许多,也潮湿得多。
曹盈已多加了一件厚衣,却还是觉着冷意往自己衣缝中钻,空气中是岩石水气夹着稻草的古怪味道,没那么难闻,但还是让她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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