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刘彻已经想要压一压田蚡气势的时候,这份密旨不利用起来到底也是可惜了。
按曹盈所想,由刘彻将这份密旨和存于宫中的留档当着王太后的面一起毁掉,能让王太后在收惊吓之后安心下来。
但在这种惊吓之后,她怕是也会疑神疑鬼好一阵。
她不是太皇太后想得不会太深,未免性命再受威胁怕只会让自家弟弟田蚡收敛一些以免与人结仇。
毕竟窦婴那里有一份密旨,保不准就会再有人拿到先帝的密旨。
果然当刘彻考虑征辟窦婴任职为少府时,她和田蚡都没有再阻拦。
少府之职位列九卿,如果换做田蚡最跋扈嚣张时,断然是不可能将这样一个高位交给刘彻来安排人手。
但是在王太后警告过他让他不要太嚣张之后,他没敢再多置评,只是阴阳怪气了一阵窦婴。
窦婴曾经当过丞相,如今担这个少府其实还是低了。
然而这个职位实是主管皇室财物的,窦婴担着少府能够常与刘彻相见,出入皇宫也自由。
这样一来,他再想向刘彻汇报消息也简单得多,甚至比他当丞相时候还要好一些,都不需再递折子通传。
认清能够在刘彻身边近身侍候的好处,窦婴也没了怨言。
田蚡收敛了,刘彻总算是能够获得些自由,选拔任命他自己想要用的人了。
他又一次将目光投向了军队,但是也不仅仅是军队。
太皇太后死前将虎符交给了他,天下的兵权如今已被他完全捏在了手里,他随时可以发兵了,反而没有从前的急迫了。
如今他所急的事已经不是仗能不能打起来了,而是怎么样才能让国库支持对匈奴的长久作战。
简单来说,就是钱粮。
韩安国已经向他报了治水掏走的一大笔国库的积蓄,刘彻终于意识到这样一直入不敷出是不行的了。
他还想着打仗呢,到时候国库连粮草都拿不出来,他还怎么打?
刘彻召集谋臣们将许多计划撰写下了,但还是让朝臣们过一个好年,计划在下一年年初时就要开始翻天覆地地改革。
而曹盈也总算是在这灾祸频频的一年结束前,说服了曹寿。
他没有按他自己的原定计划编织谎言回封国去,而是鼓起勇气,在年节前几天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公主府。
平阳公主仍是不愿见他。
这一次来之前,他提前遣人来诉说了孩子们对她的想念,说是要送一双儿女们过来见见她。
结果平阳公主久当真就只吩咐着让侍从们将曹盈与曹襄带了进去,把曹寿晾在了府门外不许进。
曹寿没有坚持非入公主府不可,也没有和侍从辩驳,只是拍了拍两个孩子的头,笑着让他们两先进去。
他自己就仿佛接受惩罚般地笼着手在公主府外站着等待着。
曹盈回头看去,父亲站在雪地里,面色倒比雪还要白些,而白的也不只是他的脸。
在这小半年里,平阳公主几乎没有关心过自己和哥哥曹襄。
曹盈听说她从前汲汲经营的政事,她也没有再费心。
哪怕是有朝臣拜到她门前她也拒之不见,可以说是完全地闭门谢客。
看得出来,她是想着将这些身外事全撇干净,她就能轻松下来。
但是结果证明她并不能做到。
曹盈被兄长兄长牵着,由公主府上的侍从领着往她居住的地方去,发现这里冷冷清清的,满溢着寂寥的情绪,便明白母亲这小半年过得也不好。
两个孩子被领到了母亲的房门前,侍从乖巧地退去。
他们迈过门槛,就见平阳公主穿着身珠白色素面厚长裙,正怏怏倚窗向外看着,视线所及空无一物。
居住在公主府的每日一里,她都是恍惚着醒来又沉默着睡去,差不多精神上也已经到极限了,这才同意了见一双儿女。
“娘!”曹襄好不容易见到了她,心情有些激动,克制不住呼唤了她一声。
然而记起这半年来,平阳公主连自己与妹妹都不见的事儿,他到底还是克制住了激动,咬牙板起了脸,将下文吞入了腹中。
顺道他还伸手将想要去抱抱平阳公主的曹盈给拉住了:“盈盈,你等等。”
儿子这样冷漠的态度让平阳公主脸上才漾开的笑容僵住了。
她感情上有些受伤,收回原本想要抱住两人的手,踟蹰又小心地向曹襄确认:“襄儿,你见了我不开心吗?”
“不是不开心。”曹襄小声嘟囔一声没有伤母亲的心到底,但他还是板着脸攥着曹盈的手,没让她往平阳公主那边去。
“哥哥,你在别扭什么啊”曹盈有些无奈地问他。
今日曹襄为着能见平阳公主起了个大早,比曹寿与曹盈都要早,据侍从说,他天还没亮就已经预备着等着了。
怎么现在真的见到母亲了,他倒还不乐意了。
“娘抛下咱们两不管这么久,盈盈你都不气的吗。”曹襄气呼呼地道。
他原本以为平阳公主只不过是生一时之气,即使是搬出去了,也会和从前一样很快就回来一家团聚。
结果小半年里平阳公主都没有回来,自己和妹妹几次想要去亲见她,都被她用各种说辞给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