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韩安国错身而过时,甚至都没来得及与韩安国招呼一声,让已手抬起一半的韩安国有些尴尬,不过看他如此焦急也没阻拦他询问。
念起窦婴如今作为少府所急的大约都是皇家内部之事,韩安国更是绝了打听的心思,只是沉默着登上回自己府上的马车。
一切都在按照刘彻希望的方向进行,但是他的后宫中仍有一个让他如鲠在喉的皇后阿娇。
虽然大多数后宫的事都没有流传出来,但是阿娇不安于沉寂的事韩安国还是知道的。
因为已势大不如前的馆陶公主时长还要往王太后那里为女儿说情。
如今刘彻已经有了皇长子,一个无子又不肯安分惹他生厌的皇后,大约也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了。
韩安国没有再继续深思下去,也没有想要帮助阿娇的意思。
他只是合上了眼,将头靠在了车壁上,忆起了太皇太后最后与自己交代的话:“盈盈心思纯善又聪慧,未来可大有所为,若你能助她便尽力助她。至于我那女儿与外孙女,若非到了危及性命的关头,你就不要掺和进去了。”
应还不至于到需要他插手的地步。
窦婴神色匆匆直往候客厅来,焦急行来衣服一不小心被钉子挂住,他也顾不得解了,直接一扯将衣服都撕出了一条口子。
曹盈正让侍女们收拾好托盘茶点,见他急匆匆赶来,困惑道:“你这是怎么了?”
“宫中出大事了!”窦婴焦急地向曹盈道,甚至不顾着下人们还没有离开就要将消息吐出。
曹盈连忙抬手示意让他先不要说,让收拾中的侍女们都先走开,这才道:“发生什么事了,你坐下来慢慢讲。”
窦婴的脸色极差,好不容易憋着等无人旁听了,根本顾不上坐下,直接向曹盈道:“我曾经告知过翁主,皇后将侍女扮男子。这件事不知怎么的,已被陛下得知了。陛下怒极,直接将那侍女下狱了!”
曹盈眨了眨眼,虽说有一些意外,但是细想却又觉得并没有什么可吃惊的。
她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刘彻,但是上次去警告阿娇时就已经发现阿娇宫内人对她不那么衷心,偏又人人都知阿娇行径。
这件事暴露本来也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虽然确实是一桩丑事,但是到底不是真正的通奸,舅舅再气应也会顾忌着将事情压下吧。顶多就是杀了那个扮男子让他蒙羞的侍女。”
在曹盈想来,王太后是个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性格,又因已处高位无所顾忌了,倒是颇喜欢等着馆陶公主来向她去告饶。
能让她真切体会到她与馆陶公主已是今时不同往日,倒也让她与馆陶公主的关系好了不少。
这种情况下,若阿娇以侍女扮丈夫的事情曝光,大约王太后也会在馆陶公主求情下去转圜。
有她斡旋其中,大约也就是言语斥责阿娇一顿教训她下次不敢,再杀了祸首楚服。
不值得窦婴急成这副模样冲来。
“不止!”曹盈分析的话说到一半就被窦婴打断:“那侍女被陛下下狱后,稍加审讯下竟然吐露说皇后曾经以巫蛊之术谋害宫中嫔妃,不许他人有孕!”
曹盈这下也被惊得站了起来:“你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
如果窦婴口中的话是真的,那这件事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如果阿娇真的曾以巫蛊之术咒言子嗣,王太后都会恨极这一点,更别说曾为子嗣烦恼,忍了多年流言的刘彻了。
但是以阿娇直来直去的性子,当真会玩弄这样的手段吗?
曹盈方追问出口,脑海中就出现了这样的疑惑,说阿娇直接下药药掉嫔妃的孩子,她或许会信。
但是以根本不知生效的巫蛊之术诅咒,实在不像是阿娇会做出来的事情。
且稍一思索便更觉出了奇怪,楚服既然已经被以扮男子的事情下了狱,无非就是面对死局与极力狡辩这两条路。
她与阿娇的感情极深,怎么可能又在狱中攀咬出阿娇的其他事情?
然而窦婴却不能想明白这些弯绕,只急求曹盈给出一个办法:“如今这件事陛下已让我不要再管了,竟是直接寻了酷吏去严审侍女,翁主可能拿出一个主意?”
“你想让我拿什么主意。”曹盈冷静地与窦婴对视着,众多疑点汇聚在一起确实奇怪,但是牵涉的也只有阿娇。
既然窦婴已经被刘彻先一步摘出来了,曹盈找不出理由再费心帮助了。
“你难道是想要让我去救皇后吗?不说我愿不愿意,皇后侍女吐露出来的话我再大的本事也没有办法改变吧。”
“可是那明显不像是阿娇会做出的事情啊!”窦婴对阿娇的了解也不浅,当即就否决了。
“舅舅信了。”
曹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指出了这件事的本质,一下就让窦婴清醒了过来。
无论事情真假,刘彻应都是信了的,否则也不会调来酷吏审讯。
那些人惯来无也能审成有,即便是铁骨男儿在严刑下也坚持不住,一个身娇体弱的侍女又怎么可能坚持下去?
窦婴颓然地醒悟是不可能有办法再救阿娇的了,曹盈看向窗外暖阳。
果然,她前世听侍女们议论当朝皇后是歌女出身的卫子夫,这件事并不会有错——阿娇注定是要被废了。
第90章秘辛很公平的道理
清早,薄雾笼罩。
刘彻早早起了已经上朝听政去了,心神不宁在床上睁着眼躺了一宿的卫子夫爬起了身。
一夜无眠让她不禁有些眼晕,还未完全养好的身子也略显沉重。
但她还是忽略了这些不适,唤来了侍女稍做了洗漱,穿上了朴素不打眼的布裙。
她先去看了看还在睡梦中的孩子们,替踢开被子的刘玥掩了掩被角。
然后她按照已经做好了的打算,让贴身侍女为自己披上宫女的斗篷,预备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