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难得见他们两之间出现矛盾,被勾起了些好奇心:“翁主哪能有什么问题,搞得你这么认真。”
曹盈本就慌着不想被霍去病训导,连忙如抓着救命稻草般顺着卫青的问话道:“是啊,我能有什么问题啊,霍哥哥你就是过分担心了。”
“先前与你说好了的。你既然不愿意回去谈,那咱们在马车上当着舅舅的面说也一样。”
霍去病却不听她的狡辩之词,冷静地将立场偏向曹盈的卫青拉向了自己这一边:“盈盈轻视她自己,想着为我们谋事是因着她觉得自己没用,你觉着能这么放任她这么自卑吗?”
卫青收敛了笑容,仔细凝视着曹盈:“那确实不行,翁主怎么会有这样的看法?”
“也没有霍哥哥说的那么严重,我没有自卑。”
曹盈听霍去病越说越离谱,连忙为自己分辩:“我只是认清了自己就是天生病弱,所以......所以这叫知耻而后勇,知弱而图强。”
曹盈读的书多,扯起谎来套用古先贤的话,自然富大道理。
卫青老实,被简单地糊弄了过去,真当她真心是想奋发向上,天平又向她倾斜,想着让霍去病不必再苛责她。
“翁主既然自己愿积极面对,去病你也没必要非将翁主的心事全揭开吧。”
霍去病却熟知她的每一个小动作,知晓她是心慌扯谎,更清楚她话里的漏洞。
即便她现在是伸手探向阳光,心中实际也投有一片她不肯叫人看的阴影。
他没有再逼问,而是确认般地询问道:“你真的不肯告诉我?”
曹盈本想继续用谎言说自己没有隐瞒什么,但抬起眼就发现此刻霍去病的神情已透出了几分受伤——他以为他们两人之间不该存在什么秘密的。
于是她就又将谎言咽了回去,垂了头不忍再看霍去病的神情:“我是有一件事藏着,现在还不能说出来。”
她担心霍去病与自己怄气,不肯理自己,又声音轻微地补充道:“如果到了可以说的时候,我一定告诉你。”
“真不能说就算了。”
出乎她预料的是,霍去病并没有多纠结问她所隐瞒的是什么:“但你得答应我,你自己不许被影响得情绪沉沦下去。”
他虽然一时觉着曹盈心中藏了不能与自己分享的事有些难接受,但他关心更多的其实是曹盈会不会因此自伤。
这当然是曹盈能够许诺的,她原本就不会让自己沉湎于那段回忆中。
轻吐出一口气,她立刻就作出了保证。
“你如果真是你说的什么知弱而图强,我就不训你了。”霍去病其实也没全信她的保证,但总归曹盈态度摆出来了,自己也陪在她身边。
要真是有她自怨自艾的时候,他再套她的话其实也没那么难。
第103章护送额上都有些发烫
李敢护送使者往淮南王封国去,倒也并不只是为了逃避订亲的事,也是想着能在刘彻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毕竟使者这一次被刘彻派往淮南王封国,是要宣读铸币权收归国中、盐铁官营这两条政策的。
对于淮南王和他地界上的那些豪强来说,一旦按朝廷的意思推行这两项,等同是要剜肉放血。
而且还是永久性的。
虽然他们还没有胆子敢正面与朝廷相抗,但定然还是会想各种法子拖延政策推行的时间。
最合适的办法,当然就是让使者在路途上因不可测的原因出现意外。
这样一来,他们就可当全不知这件事,继续按从前的规章牟利。
刘彻虽有理想,但并不天真,当然想得明白他们心中打的算盘。
因而他预备给去宣读政策的使者配备一位显赫出身的人护送着,助使者平安且顺利地完成使命。
李敢出身不凡,凭着他父亲李广的名声和他自己的武力,就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
且他能在诸臣未见反应的档口主动请缨,也更叫刘彻对他有几分侧目。
至少说明这些在自己眼皮底下长成的少年们,无论家世如何,心都是向着自己的。
因而刘彻在他出发前,对他好一番称赞,赞他未来应是个比他父亲更出色的将才。
赞得李敢走起路来都如行在云端,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他这副乐得找不着北,一直仰头望天感叹美好的模样,看着着实蠢了些。
属下的人不敢嘲笑他,却并非所有人都不敢说。
刘彻这次遣往淮南王封国的使者是桑弘羊,他市井商贾出身,骨子里就带了些顽气,见李敢这模样,便起了逗一逗李敢的心思。
近夏,正是行到一天最炎热的时候。
一上午的兼程奔波,队伍里的人面上都流露出了疲色,只李敢仍神情熠熠行在前方,完全没注意到旁人的劳累。
桑弘羊便出声叫住了李广。
他克制住自己的笑意,故装出严肃的表情,向李敢问道:“李小将军知道咱们这一路是要往哪里去吗?”
李敢被他唤回神思,对他的问题觉着莫名其妙,但也认真地答道:“自然是送你去淮南王封国宣读陛下的两条政策。”
“辛苦你还记得啊。”桑弘羊指了指天,再压不住笑意:“李小将军一直望着天上看,我还当我们这一路的方向是错了,该往通天路走呢。”
不等李敢反应过来恼怒,他就又接着自己的话道:“若不是赶赴天路那般迫不及待,咱们停下来歇歇应也无碍吧。”
李敢的怒气便又因他一句话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