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1 / 2)

林长缨微喘着,讷讷看向梅林残局,倏地,刺裂迸溅声漫延,剑体凭生多了几条裂纹,几近破碎。

即使长明灯吹不灭,可亦有油尽灯枯之时......

她心下一紧,喉头漫上血腥,渗出嘴角,为苍白的薄唇染上一抹鲜红,随之而来,心口的筋脉似要鼓胀欲裂,渗着毒血的筋脉蔓延至脖颈和手臂寸关尺。

身上脱了力,半跪在地上,剑刺入泥土,浓密的水雾拢着眉眼,抬眸望去,长明二字剑铭萦绕着皎皎月辉,以小篆烙印在剑体上。

雪雨交织的夜晚,多是裹挟着水汽袭来的凉风,微雨渐停,林长缨的长锦衣似是被雨水染上了墨晕染而开,负有千斤重,尽是虚弱模糊。

“小姐!”

萧雪燃匆匆赶来扶着她,目光落到长明剑上,心下不忍,忙不迭从怀中取出墨玉瓶中的药,指尖沾湿,裹在药丸上的糖衣多少有些融化。

“我没事......”

林长缨接过含在嘴里,只觉红豆清甜唇齿留香,但融化过后,随之漫上舌尖的,竟是些许腥甜。

这味道怎么那么像是......血的味道......

第34章晋|江|首|发遗书。……

思虑之下,她早已脱了力,无力再往深处想,任由萧雪燃为她披上外袍,扶着她往回廊下走。

掠过沈清辞之际,林长缨只留余光回眸,多是无力回应,他依旧坐在轮椅上,神色凝重,修长浓密的睫毛掩映着他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半个身影几乎沉浸在房檐下的阴影,离月辉溅落之处,只余不过一寸。

李成风圆咕隆咚的杏眼微动,左瞧瞧右看看相背而去的两边,颇为担心,随即小声弱弱地问道:“殿下,不去看看吗?”

沈清辞眸光一闪,似乎唤回了他沉寂的思绪,偏头说道:“去李叔马车的暗格里,拿药箱来。”

李成风应声退下了,不料他刚走,一阵猛烈的咳嗽响起,幽幽回荡在回廊间,与静默的铃铎稍显有意。

沉重的喘息不止,沈清辞佝偻着背,连忙取出银针在寸关尺上施针,稍稍运转内力,银针松动,手臂上凝着毒血的筋脉才渐渐消退,疼痛渐失。

稍缓片刻,凝结的汗珠顺着分明的轮廓滑落,直至鬓角掉落,只余皎皎月辉三洒在他侧脸的阴影,复杂难测。

林长缨意识模糊间,在萧雪燃和贴身侍女的半哄半劝下,换下湿衣服,还泡了个热水澡,待扶到床榻,没多久便昏睡过去。

萧雪燃低眉看了会儿安睡的林长缨,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即目光落到在旁的长明剑,她握着剑柄拔出一截,剑影掩映着她的面容,眉目沉沉。

玄铁打造,十年杀伐,如今仍觉着剑锋萦绕着血气剑魂,不减当年,难不成这是在暗示持剑者命不该绝吗......

萧雪燃没有再想下去,只好将其放回剑匣里,替林长缨捻好床褥被角就出了房门,恰好趁还未宵禁,寻个大夫来替她看看手上的伤,如今夜深,也不便多扰林老太君

待萧雪燃走后,沈清辞和李成风便从隔间走到屋里。

许是今夜萧雪燃也乱了心神,竟未发现一直躲在暗处的两人。

李成风在门外候着,沈清辞环视一周,林长缨的房间布置简单,多为简约的文竹博古架和衣架,书架上多为诸子百家的启蒙经典,其余的多为兵书和经书,在旁的,还挂有两幅字画,为林枫华所书。

李成风偏头见沈清辞一直不为所动,唤了他一声。

“殿下,属下知道您心里不好受,可是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沈清辞的思绪回笼,有时候觉着李成风都比他看得更通透些,随即他起身淡声道:“以她的性子,若是知道当年事非意外而是人为,恐怕无论如何都会活下去,寻找当年真相。”

“殿下!”李成风顿时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急声问道,“您难不成......”

“去大相国寺也是为了此事,算算年后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可夫人若是知道此事与您......”李成风一时思绪混乱,来回踱了几步,连忙道,“您还不如现在就和夫人挑明,此事与您无关,是绿雉他......”

“可绿雉是我手下的人。”沈清辞当即打断他,说着说着,尽是苦笑,“更何况北漠的军队也是我引到垂岭的,无论如何,此事都与我脱不了干系。”

李成风一时语塞,本来嘴巴笨就不会说话,如今更是不知该如何劝慰。

“好了。”沈清辞拂了拂手,还是眼前事更为要紧,“你先到门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思虑之下,李成风也只好应声退下。

沈清辞行至床榻坐下,掀开素白的锦帘,惨白的面容映入眼帘,眉目染上一层忧思。

林长缨睡得并不安稳,嘴唇喃喃念着,似在呓语。

“爹,对不起......”

落在沈清辞的耳畔听的一清二楚,持着银针的手一怔,指尖微颤,终是不饶他。

不多时,泪珠从林长缨的眼角漫出,流落之际,被沈清辞以指背接住,压过浅浅的泪痕,未及细想,他轻抿了下指背,只觉苦涩微咸,神色悲怆。

长缨......我该怎么救你?

忽地,只觉喉头凝噎,一时说不出话来。

稀落的雨声悄然而至,屋内的炭火烧的旺,四角各处时不时迸溅出火星点子,氤氲着淡淡的沉香味。

他稍缓过神,将屋内的檀香换上自己的香料,没一会儿就开始云雾盘旋,药香氤氲。

沈清辞先是熟稔地为林长缨施针,用药箱内各种药瓶药罐调制出一碗漆黑发亮的药汁,随即将常备的匕首在自己的寸关尺划开一道小口,鼓胀的筋脉浮现,盛着浮动的毒血,血滴凝结滴落至碗里,晕染而开。

他以小暖玉勺搅拌了会儿,从药箱取出一根医家常用的软长管,若是遇到昏迷不醒的病人,便会以这种方式喂药。

他先是俯身在林长缨轻唤了几声,她眉头紧锁,似是有所反应,但仍在喃喃念着,应是沉在梦境中。

沈清辞轻捏着她的下巴,将细柳材质的软管抵至喉咙,再将药从中续下,忙活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一碗药终于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