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看向远处的海域,许是瞧不清,对光更为敏感,依稀见得掩映在礁石后的微弱亮光,似是在与这艘船舫保持距离。
林长缨在船舱上游荡着,侍女紧忙跟在身后,还时不时地旁敲侧击,催促她回去,只是这口音听上去倒是挺纯正的中原话。
“你不是东瀛人吗?”
林长缨似是寒暄一般,余光瞥见在船板上守卫的几个忍者,周遭不乏欣赏夜景的宾客逗留,只是这一举一动,都在他们这些忍者掌握之中。
侍女一愣,答道:“家父是东瀛人,家母是中原人,他们因经商认识就生下了我,我也没回过东瀛,只是自小他们都说我是东瀛人。”
林长缨扯了下嘴角,嘀咕道:“吃着中原的米长大说自己是东瀛人,如今还来......”
思及此,她的眉心漫上忧虑,看来这次宴会的许多人都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行至船尾拐角,林长缨瞧见有一侍女捧着托盘食盒还有茶水,徘徊伫立在下地下室的楼梯口前,他们上船之时就一直在这了,随即余光一瞥,到了忍者的监守死角,她看准机会,一掌击下她们的脖颈,就此晕了过去。
林长缨将她们抬到一处无人的厢房内,给她们喂下了沈清辞提前准备的药,这估计能睡到明天早上,随即换上吴服,从此地出去。
根据刚刚在外观瞧着船舫,只有寥寥几人到地下室去,而且这船并非是新船,多是翻修堆叠的痕迹,船舱内还有些划痕和潦草的中原文字,多是令她生疑。
她捧着托盘食盒走下地下室,走道昏暗无光,角落渗着滴滴答答的水渍,她仔细嗅了嗅,这竟然是香昆草的味道,心下生疑,便以随身带的火折子照明,不料灯火点燃,待她看清两侧之物,顿时愣住了。
走道两侧皆有铁栅栏围着,层层堆叠,全是此次新开采的矿石,甚至不乏洧水这般金贵燃料之物。
这家宅后院出了贼,是要开个后门把家产搬空啊......
不过,为什么要送吃食进来?
忽地,走道尽头有脚步声传来,向她喊道:“喂!怎么这个点就来了!算了!快送饭进来,他们都快饿死了。”
被他这么一喊,林长缨差点吓得托盘都端不稳,这才发现尽头挂着两盏壶形灯,难不成是关了什么人......
她径直地走过去,低头掩着。
守卫仍骂骂咧咧地道:“磨磨蹭蹭,走过来费那么长时间。”
说着,倒了几杯茶,叫旁边的弟兄喝茶。
林长缨颔首着,余光一瞥,入眼的瞬间,顿时眼睛微张。
里面关着的都是几个几近老矣的男子,神色阴沉,坐在地上不说话,有些不认识,但其中一个她是绝对不会忘记的,乃是江南水师的兵器总工匠齐闻声,善制造余皇、三翼、突冒等舰船,还会各种适用水战的□□兵刃。
可他不是退隐了吗?连她都不知道这位前辈去了哪里,怎么会在这......
倏地,那个守卫没好气地唤了她一声。
“你看什么看!还不给那群老头子吃饭,别把他们饿死了。”
话音刚落,伴随着闷哼响起,两人应声倒地。
老者反应过来,这两个凶神恶煞的侍卫早就不省人事,只见林长缨撕开脸上的皮面,想要打开铁栅栏的大锁。
“齐叔,你们怎么在这?”
齐闻声似是看到救星般,面部皱纹抽搐在一块,几乎眉目含泪,奈何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林长缨顿悟,这是宫本家善用的手段,让俘虏安分守己点就以药物让他们暂时无法说话,几番周折后,才知他们都是从事军械制造的工匠,原本退隐早就不问世事,也为保核心机密要件,可是前不久范公相邀一聚,凭其威望到底是该给个面子,不料这都是计谋,待他们醒来已经成了牢笼之鸟。
这把锁更是江南工匠制造的看家本领,双层金链交心锁,须得两把钥匙同时插.入才能开,连寻常刀剑都劈不断的,没想到这次竟然折在自己工艺手上。
无奈之下,林长缨只好先行叮嘱着他们等一下的计划,不料没过多久,地下室入口传来一声东瀛话的厉喝。
“你在干什么!”
林长缨一怔,宫本三行......
船厅上,宴会还未开始,先行到场的,就此成了世家官家军家之间的交流,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不知肚里笑骂。
范公在这些人眼里素来威望高,有些人连见都没见过,多是不敢打扰。
沈清辞坐在一侧,终是无心眼前的灯红酒绿,讷讷地看着门口的水钟,算来已经去了一个时辰了,应该回来才对,不会出什么事吧......
思及此,他揉了揉眉心,借着案桌衣袖掩藏下,以银针在寸关尺施针,这才提了下神。
拜托了,再撑一会儿吧!
倏地,眸光似是闪过一抹玄紫,抬眸一看,原是墨寒玉走到他面前。
他那头白发也是扎眼得很,随即转眸,目光落到他身后的女子,妆容艳丽,似是铺了层很厚的粉,沈清辞微微眯着眼,虽然瞧得不太真,但他能确定,她右侧脸上有一块假皮面,还以厚粉掩饰。
二人目光汇聚之下,多是昔日的熟悉之感。
哗啦一声,墨寒玉打开玄扇,脸上挂着笑,颔首道:“范公,上次匆匆一别,还未能替您把脉一番,如今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不如让在下孝敬一下您吧!”
话音刚落,未等他反应过来,竟敢走到他身边,握着手腕替他诊脉。
沈清辞凝眉一紧,欲将手拉回,一时间,两人以力暗中相驳,暗暗较劲,谁也不让着。
只余沈清辞的一句冷声:“墨先生,我怎么不记得,我们二人见过?”
他先前早就查的一清二楚,二人从未碰过面,这么说来,墨寒玉只是为了来诈他的。
墨寒玉眉眼一挑,“哦......”
忽地,松开了他的手,似是明白了什么,收扇颔首。
“在下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