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2 / 2)

长风几万里 苏景闲 1974 字 2023-08-18

gu903();陆骁点点头:“那女子的嗓音能变得——”觉得“沙哑”这个词不准确,谢琢嗓音很是清越,于是他换了个形容,“像男子?”

“这个我知道,有种药,连续喝上一段时间,就能完全改变人的嗓音,再熟悉的人都听不出来。”张召以为自家侯爷是对奇门异术感兴趣,出主意,“凌北那边有师傅专门研究这些东西,什么改变身形的高矮胖瘦,男子伪装成女子,或者女子伪装成男子,年轻的伪装成须发斑白的老丈,侯爷要是感兴趣,可以写信去探讨探讨?”

“不用。”陆骁神思不属,他只是在想,弄出喉结和改变声线,肯定都很难受。

他忽地忆起他第一次见到阿瓷时,阿瓷穿一身鹅黄色的衣裙,上面绣着的蜻蜓栩栩如生,头发梳作双丫髻,缀着两个铃铛,玉雪精致,香香软软,又爱喊哥哥撒娇,常让他不知道怎么办好。

后来刚进初秋,阿瓷身体弱,怕冷,就穿上了白狐裘,小小的裹在毛绒绒的雪团里,因为狐裘很重,在庭院里走路都要他牵着手,一小步一小步地慢慢迈才行。

张召觉得自家侯爷今天实在是太奇怪了,说不了两句话就开始出神,他问回之前的问题,“你找到谢侍读了,然后呢?”

“他病了,葛武说谢侍读犯寒疾时,不允许任何人守在卧房中,就把我赶回来了,我明天天亮了再过去看看。”

陆骁一边回答一边想,昏迷时毫无意识,确实很容易暴露自己的秘密,阿瓷很聪明。

至于从重逢到现在,阿瓷明明还记得他,却没有与他相认,他虽然是有点委屈,但完全能理解其中的缘由。

当初,他的父亲陆渊和阿瓷的父亲谢衡是至交挚友,他父亲接手凌北后,两家也时常书信往来,没有断过联系。

咸宁九年年末,内阁首辅谢衡被指谋逆,有人故意严密封锁了消息,一直到行刑,凌北都一无所知。

直到次年二月,谢衡谋逆、谢家灭门的消息才传入凌北。

当夜,他父亲陆渊冒着“无诏不得入京,否则事同谋逆”的风险,顶着及膝的大雪,悄悄星夜快马去往洛京。

陆渊其实不知道去往洛京还能挽回什么、能做什么,他只是想,他不能就这么让谢衡背着满身的污名死去,甚至就这么被记在史书上,背万年的骂名。

直到他在半路上遇见了等着的谢家老仆。

那老仆只说夫人殒命,但小主人已经平安救出,在朝廷的记录上,会和夫人一起半路身死,请陆将军安心。

又说主人曾反复吩咐,通敌谋反的罪名太过敏感,恐陆家被诬陷成共谋,无论如何,不能连累陆家、连累凌北,甚至连累天下安危。他们不会告知小主人在何处,不到万不得已,日后也不会再与陆家联系。

陆渊悲痛难忍,终是含泪认可了谢衡临终的安排,随即,牵着马,面朝洛京的方向,在雪中站了整整一夜。

谢衡叔父对他父亲的嘱咐,何尝不是阿瓷的想法和顾忌?

不过是怕他谢家遗孤的身份有朝一日暴露,到时,连累了与他亲近的自己和陆家。

他只埋怨自己,为什么没能更早认出阿瓷,即便只早一个月、早一天、一个时辰也好。

陆骁一晚上没睡。

第二天天刚亮,他就到了谢琢的院门外,轻轻叩了叩。

葛武来开的门。

看见陆骁,他惊讶道:“陆小侯爷可是有什么东西落在这里了?”

不然怎么天还没大亮就来了。

轻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急切,陆骁问:“阿——谢侍读醒了吗?”

“公子还没醒。”葛武让开路,忧虑道,“我刚刚已经替公子向翰林院告了三日的病,也不知道公子什么时候会醒。”

院中安静,陆骁连说话都低了声音:“你守了一夜,先去睡吧,我在卧房门口等着,谢侍读醒了我叫你。”

葛武急道:“这怎么能行!”

“怎么就不行了?我和你家公子关系好,他病了,我在门外守几个时辰,不应该吗?”

陆骁跟沈愚待久了,惯会讲道理,“他这病来得吓人,我昨夜担心地睡不着,今日早早来了,若不尽一份力,我心中也不安。而且若是你也累病了,谁照顾你家公子?要是你精力不足,昨夜那种刺客再来几个,你怎么保护你家公子?”

葛武思考半晌,没有再拒绝,但他也没有完全应下:“那小侯爷你守在门口,我在树下的石桌上趴着睡会儿,有什么你就叫我,可好?”

陆骁点了头。

等葛武走向石桌,陆骁又把人叫住:“你跟着谢侍读多久了?”

葛武说起这个来,十分自豪:“从咸宁十年至今,已经十一年了。”

那就是阿瓷在流放途中被救出后,葛武就作为亲随跟在左右了。

“我问个问题,假如说,你发现了你家公子的一个秘密,你会如何做?”

“我家公子的秘密?”葛武不假思索道,“公子不让我知道,肯定有公子的道理。我如果知道了,也会假装不知道。”

他又有些赧然,“不过我不太会假装,公子通常一眼就会看出来。”

等葛武趴在老树下的石桌睡着,陆骁站在卧房前的檐下,先想到,他是不是应该站得英武一点,或者练套拳法?这样,阿瓷一醒过来,就能看见他的英姿!

他又反复思忖,只是两人交好,阿瓷便因为怕连累、想保护他,故意疏远。如果阿瓷得知自己已经知道他就是阿瓷妹妹了,会不会更加疏远?

所以,既然这是阿瓷妹妹小心翼翼保守的秘密,他这个做哥哥的,还是假装没发现为好。

等哪天阿瓷想告诉他了再说。

打定主意后,陆骁如银槍利剑般笔直又锋利地站在谢琢卧房外,认认真真守着门。

谢琢醒来时,耳边传来炭火燃烧的细微声音,身上盖着的棉衾很重,但依旧没有多少暖意。

他尽全力操纵手指,才感觉指尖上抬了几寸。和以前一样,全身每个关节都像被冻住了,让他恍惚间以为自己被埋在了雪地里。

这种濒临死亡、毫无自保能力的感觉,令他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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