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仪站在衣香鬓影的宴会中,穿着小洋装或者旗袍的娇小姐在他身侧来来去去,女孩们发间浮动的暗香沾了他满身。但他不为所动,不该看的一律收敛目光,像哗哗流水里的一块呆石头。
他在海外几年,仍然没把家里的规训忘干净。
“不过是个小孩子,就算偷了东西,想来也不会罚太狠。”大哥宽慰他,“你要是放心不下,等会儿寻机会问问就是了。”
“是,若是旁人也就算了。但殷家那个人,我总觉得邪气。”林仪揉了揉鼻梁根,低声说。
大哥这次没斥责他背后搬弄他人是非,而是默认了。
林仪的心狂跳起来。
这些日子他总是梦见那个小乞丐看着他的眼神,被恐惧浸透了的安静麻木,像是笼子里待宰的家禽。他生来就八字轻,容易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家里传统的东西总是有意无意地避着他,所以才纵着他出海。
“这不是林家的两位公子么?”殷贽笑着走过来,“招待不周,二位见谅了。”
殷贽非常年轻,只有二十七岁。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第一笔资金又是谁给的。但他在姑苏的商场上纵横捭阖,是出了名的敢做,谁都不敢要的地皮,只有他敢要。
这人还尤其热衷慈善事业,听说捐助了不少孤儿院。
但林仪素来敏锐,他对这个人喜欢不起来。
大哥礼节性地与他寒暄了几句之后,林仪彻底按捺不住了。
“殷老板,我前些日子在街上被一个孩子撞了,听闻他是你家的仆人,偷了东西跑出来的。”林仪观察着殷贽的神色,谨慎道,“我觉得与这孩子有些眼缘,想问问他现下如何了?”
殷贽愣了一下,然后疑惑地说:“林二少说笑了,我们家里怎么会有手脚这么不干净的下人?想来是林二少记错了吧?”
林仪见他要和稀泥糊弄过去,神色硬了下来,“绝无可能。带走他的是殷家铺子的伙计,我亲眼所见他们穿着殷家的制服。若是殷老板不信,大可以叫我一个个认过去。仪身无所长,唯有这双眼睛有点本事。”
大哥见他越说越不受控,低低地呵斥了一声,“老二。”
殷贽是个摸爬滚打惯了的人精,见状连忙打圆场,“不碍事不碍事,二少是肚子里有洋墨水的人,说话就是坦率直白。这不也是担心那孩子么?家里的事我不大清楚,这样,我把管家叫来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