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叹了口气,转过去看着他,“有空给我讲故事,不如给你的徒弟讲。琥珀说他不和我们走,你真的不打算劝劝他?”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檀真冷淡地说,“他练习控制鬼瞳这么久,又敢在三更半夜溜出去赌钱,和人赌手赌脚也不是没有过,你觉得他会因为害怕失手杀人吗?”
烛沉默了。
“我杀过人,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檀真蜷曲起手指,低声说,“一旦沾上血,这辈子就洗不干净了……从此以后,杀人在我们这样的人眼里,和杀鸡杀鱼没有区别。”
“那我们真的不带走他吗?”烛还想再争取一下,“如果安乐公主或者别人要对他下手的话……”
“让他自己决定吧。”檀真说。
——
摇曳的矢车菊丛中,琥珀躺在松软的泥土里,仰头望着空中锃亮的星子。他晃悠着嘴里叼着的草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背后的声音。
风很平静,他的呼吸却是凌乱的。
等到一人一灵的声音彻底消失,他才轻巧地掠上墙头,没入三桥港热闹的夜市中。
琥珀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大多数人在他眼里都是不存在的,死活和他无关。他也确实不想和檀真、烛一起出海,他觉得没有必要。以檀真的本事,无论在这乱世里投靠哪一方,都能混得风生水起。
为什么非要像丧家之犬一样四处逃窜呢?
若是琥珀自己遇到这样的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想要他的命,他就杀了谁。杀到剩下的人再也不敢想,再也不敢动手为止。
反正他有这个本事。
然而檀真亲口说出随他去哪里,烛也不再争取的时候,琥珀心里又说不上来的暴躁不安。
就像是被撵出家门的小狗,可怜兮兮地绕着再也不会为他打开的门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