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星和宁知中明天就要到学校报道,大家免不了跟着紧张焦急起来。
吃完饭后,是照例的宁知星讨教时间,宁奶奶是催命般地把宁振涛催回了房间,要他带着小侄子和小侄女读书,自己则守在门外,想要把这世上一切可能存在的噪音都给灭了。
宁振伟心里着急担心,又怕做木工活吵,便在家里来回踱步,平日里很受母亲和妻子敬重的他,今天头一回被赶出了家——她们的理由是他这么来回走路实在看着心烦,要他到外头走去。
吴凤英和宁奶奶婆媳俩坐在一起动着针线,可这半天就是一点花样做不出来,她们手头各自拿着给两个孩子准备的名头的衣服,正打算缝个内兜,然后在兜里死死缝进去一张纸条。
这方法是当年宁振涛爱用的,他这不擅长读书,却很擅长投机取巧和各式迷信,他每次考前,都会央着宁奶奶帮他在衣服内部缝点字——当然是得缝在内兜再封上,要不这就是作弊了,还真别说,他这些年每个考试,都能稳稳擦线通过。
纸条是宁振涛亲自写的:“门门满分,考的全会”,一人一张,不偏不倚。
她们其实心里对这方法能不能管用也犯嘀咕,但这不是她们帮不上什么忙吗?就能做一些是一些了。
“阿星,阿中,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宁振涛不是厉害的老师,他只得这么求助地看向小侄女。
这比起他办入职压力可都要大得多!
“没了,谢谢小叔。”
宁知星本来今晚就不打算再学什么新东西,毕竟哥哥这小弹簧拉得多了,也得放松一下,只是看宁奶奶那焦虑的样子,她才拉着哥哥假装问问题进来。
宁振涛抓了抓头:“你们看书,我在旁边写东西,你们看到有什么问题,就立刻问我。”
他手上的这本本子是畜牧站领来的,养猪场还没完全装修好,市里的通知是让他先在县畜牧站上班,而在县畜牧站里他负责的工作,其实也就是目前在村里的这些猪,毕竟现在这些猪可是县里的宝贝。
所以目前除了经常要去县城开会接受新的技术指导外,宁振涛干的活和从前没有太大区别,不过现在拿的是商品粮,算下来比工分要赚不少。
之前宁振强要他去打听的问题,他已经都问好了,也看到了自己的调令和介绍信,之后他和廖旭东都会是养猪场的副场长,正场长是从外地借调来的,三年内就到了退休的时候,至于他退休后养猪场要怎么安排,就得看工作进行情况了。
养猪场的其他员工,一半是新招工的,另一半则是从其他地方抽调的,具体的情况现在还不清楚。
宁振涛把情况一打听清楚,整个人就立刻回到了放松状态。
这上有正场长,下有员工,旁边还有靠得住的廖旭东,这四舍五入,咸鱼的生活马上就来了!
只是在这之前,他还有好几篇文章要写,这是来自小侄女的殷切期盼,要不是小侄女提,他都快忘了,毕竟当初投过去的第一篇文章,那可都还没发表。
小侄女的期待也很正常,她这不是觉得自家小叔成了抗猪瘟大英雄应该分享经验吗?这想法倒也没错,可这就是天外来的工作了。
宁振涛试图求助廖旭东,他怂恿廖旭东陪他创作,可廖旭东却一副“这是你的成果”的姿态做甩手掌柜,宁振涛只能含泪写作。
在县畜牧站,可以凭借寄文章为理由领免费的邮票,宁振涛便直接写完一篇就发一篇,现在这篇已经是他写的第五篇文章了。
宁振涛写文章时,那叫一个精益求精,一点水都不往里头注。
这是他不想注水吗?是他但凡多放一滴水,可能就要多写一篇文章,他可受不了这种委屈。
“好。”宁知星把课本摊开放在了哥哥的面前,哥哥认字多,自己看课文也挺好。
她歪着脑袋往二叔那看,刚刚一进门她就发现了,二叔一直在忙。
宁振强忙碌的区域在床上,他往床上摊开放了一堆大小一致的纸张,宁知星看得出,那应当都是去废品站收来的废纸,毕竟纸张的颜色都不太一样。
现在宁振强正皱着眉,在做什么艰难的组合拼凑工作,表情很是烦恼的样子。
说起来宁振强这几天天天跟着宁振涛出门,哪怕在村里,那休息时间也不带待家里的,有时候晚上都会出去,要不是大家都知道二叔是老单身汉了,那都要怀疑二叔找对象了。
只是,二叔这是在做什么呢?
想到什么就问什么,宁知星凑了过去,好奇地问:“二叔,你在干嘛呢?”
宁振强忙收拢了下眼前的纸张,一副不太想让宁知星看到的样子,可他又不爱瞒着知星,犹豫了一会便挑着说:“我记了点东西,想把他们收起来,可是这又怕中间漏掉,之后要补进去,没事,二叔来想办法……”
他确实很烦恼。
宁振强那天在和媒婆接触的过程中,那是一眼看出了商机所在。
要知道,他们现在县城的婚恋市场,那就是一片空白,全靠早年的媒婆或是熟人介绍,可这常常出现一个问题,就是择偶范围,局限于你们村庄媒婆的了解区域和熟人认识的人有多少。
有时候不是没有合适的人,而是帮忙拉线的人了解的人里没有合适的,最后要不就等着,要不就只能将就。
再加上那天宁奶奶和嫂子的话,更是让他陷入沉思,这有时候要是遇到不靠谱的媒婆,或者存心骗人的人,那中间出现什么波澜,那都是很有可能的。
宁振强这些年来一直冷眼观察,他百分百确信,交通一定会愈发便利,无论是修路还是交通工具,迟早有一天,县和县之间,绝对算不上远距离,就像是他们和大米村,早年的话没个半天一兲是来不了的,现在只要愿意搭车,像是张大娘如果天不亮出发,到达他们村的时候这上午的工都才上没多久,她就能到,一来一回,如果速度快点还能回家吃上午饭。
最为关键的是,在徐二才因为投机倒把被抓走的当下,这保媒看上去,和投机倒把毫无瓜葛,风险度也很低。
而且除了保媒之外,后续可以帮忙的服务也有很多,比如说婚礼红事用品,婚宴婚俗,要知道在什么地方都能省,唯独在这些上不能省。
宁振强已经想好,未来要是哪天投机倒把开放,他就能把这一条龙的业务都给开齐,就连彩礼嫁妆购置,他也能在其中帮忙代购。
哪怕是现在,他也已经拿着手上的资源和不少地方谈过,就比如县里的照相馆,宁振强已经问过,人家也愿意接私活,只要有人载,愿意上门帮忙拍照。
现在他这一床的纸张,就是他前期工作的部分体现,这些纸张上全是对几位媒婆手上人选情况的登记,现在他连分类都还不清楚怎么分更好。
宁振强潜意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在小侄女面前说这个的想法,便也才稍稍回避开来。
毕竟媒婆来给她介绍对象,他却把媒婆拉着去合伙干活了,这事就是妈听了估计都要发火。
宁振强只是随口一说,他低头继续想着该如何整理,前期不投入,后期是得不到收获的,宁振强这边整理了,后续还得抄录一份给几个媒婆,好在这年头的媒婆时常还要兼职看八字等工作,再加上之前扫盲工作的推进,倒是省去了认字的功夫。
“二叔,我有办法。”宁知星虽然还不知道二叔在干嘛,可一听就立刻想到了后世流行的东西——活页本。
她伸手找二叔要了两张纸,开始做简单的示意:“二叔你可以在这些纸张上都留点空白,在空白的地方打个洞,然后用绳子或者环串起来,那不就好了?环可以让爸爸做,就和家里帘子上的环一样!”
其实二叔这也是思维僵局,现在有不少账簿都是缝线的,他只是一时绕不过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