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少年法师忧郁的目光,听到他那从容冷静而又字字诛心的质问,乔治瓦萨先是愕然失措,过后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是的,现实正如乔安所说,倘使他这个唯一的随军法师离开前线,而前线又发生变故,谁能施法给远在数百里外的总督阁下报信,又有谁能变成鹰人接替他进行空中侦查?
更不要提在战场上担当战术核心,及时为部队提供法术支援。
“不管当初合同上是怎么约定的,在当前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形下我还不能离开前线就算要走,至少也得等到安德森中校率领援军赶到尼塞西堡的那天再走。”乔安苦涩地说。
乔治瓦萨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正如乔安所说,前线现在还离不开他,然而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那位随时可能病重辞世的可怜老人,难道就活该被牺牲,活该在临终前无缘最后再看心爱的外孙一眼?
当一个人不得不牺牲家庭顾全大局的时候,一切安慰的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甚至虚伪。
“辛苦你了,乔安”瓦萨中校拍拍少年法师稚嫩的肩膀:“再坚持一下就好,最多再过两周,我们的援兵就到了。”
尼塞西堡垒刚落成,南下兵团士气正旺的9月23日,乔安身处这个时间节点,在他可以预见的未来,据守堡垒,“坚持两周”,似乎并无难度。
对他而言,眼下值得担心的只是外公的病情,还能不能再拖延两周,支撑到安德森中校的援兵赶到。
然而前线的局势很快就发生转变,海蓝人的军队没有给他们两周时间,甚至连一周都没有耽搁就出现在断齿谷以南的地平线上。
首先发现这一危机的,正是乔安本人。
9月29日傍晚,乔安像往常那样施展“变身术”化作鹰人腾空飞起,借着暮色的掩护执行空中侦察。
他先花了半个钟头,在尼塞西堡周边地区低空飞掠,确认从大风镇到金沙河一切如常,而后迎着清冷的月光拉升飞行高度。
由逾千丈高空俯瞰,雄奇险峻的黄铜山脉,如同一条蜿蜒的巨龙横断大地,从威尔诺亚西海岸一直延伸到东海岸。
在这条巨龙的腰部有一道狭长的豁口,就是贯通大陆南北的山口要道“断齿谷地”。
乔安循着峡谷走向一路向南飞行,侦查地面的动静。
谷地平静如昔,除了成群攀山越岭的岩羊,就只有成群的商旅穿梭往来。
乔安不排除有海蓝间谍假扮商旅的可能,然而甄别身份是边防哨卡的工作,他需要关注的只是大部队的动态。
快到十一点钟的时候,乔安已经飞到断齿谷地的南端出口,继续往前就是海蓝边防军的控制区。
从他当前所在的位置,可以望见南方广袤的穆斯贝尔海姆戈壁滩,漫漫黄沙在一弯月牙的映照下反射出苍白的微光。
戈壁边缘的绿洲上,坐落着一座雄伟的堡垒,正是海蓝人不顾亚尔夫海姆当局强烈反对,建起的前线据点“杜肯堡”。
乔安曾在夜间飞到杜肯堡上空侦察,不得不承认,这座堡垒远比己方匆匆忙忙建造起来的尼塞西堡更为宏伟气派,驻扎的军队也比瓦萨兵团多出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