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哽咽着主动说:“我以后不会那样说了。”
郁清顿了顿,觉得自己心上真的站了个无情的刽子手,拿着一把有点锈的锯子不断的切割着他的心脏,那真是一场没有尽头的凌迟和折磨。
所以郁清又嘟囔了一声:“我也不想……我也不想让你心疼我。”
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痛苦。
郁清吸了吸鼻子,小心的将下巴放在裴予的头顶,看着平时高他一截的男人弓着脊背埋在他的脖颈处,忽然觉着裴予是不是有点猫系。
看着高冷不好接近,其实稍微逗一逗,摸一摸,就会敞开了肚皮任由他揉搓——
就是这只猫得是老虎了。
郁清又问:“那…那后来呢?”
他忍不住想要知道:“那个女人现在怎么样了?还有那个你的……”
他想说你的父亲,可郁清实在是不想将那样的人称作“父亲”。
虽然老道说的故事里的确没有裴予生父的影子,但一个婚内出轨、不做安全措施后又对虐待儿童视而不见的男人,无论是哪一条,都不配被称作父亲。
郁清怨毒的想,他只希望这一家子全部都不得好死。
一个孩子,做错了什么?
凭什么要一个孩子承受大人犯下的所有错误?
裴予没有答话。
他不知道要怎么告诉郁清,裴合山在他布置好了一切后手后,遭遇了飞机失事。
那架价值不菲的私人飞机上是裴合山和他的心腹,在飞越太平洋的时候,于空中炸得四分五裂,最后坠入了海底。
这一场“意外”,裴家花费了重金去打捞裴合山。
哪怕他们知道裴合山多半连个完整的尸首都没有了,可还是不愿意放弃。
因为没了裴合山,能够直登高位的就只有已经挂在了裴合山户口本上的裴予。
而裴予又在自以为是的女人的支持下成功的坐上了裴氏最高层的位置。
只是那个时候董事会仍旧是一块难啃的骨头,裴予也并不着急。
十年磨一剑。
他一直都知道这句话。
所以不到一年的时间,他用药物控制住了女人,将女人身边的羽翼全部都折断,又将女人那百分之五的股份掌握到自己手里后——
裴予将裴家老宅那块地捐赠给了国家盖公墓。
那一整座山,和那栋辉煌的几乎要和宫殿作比的别墅,在被夷为平地前,一贯穿着私定裙子踩着高跟、头发永远被打理的很好、美甲从来就没有瑕疵的女人披头散发的瘫坐在地上。
她眼里满是惊恐,甚至不顾自己的跑断了的高跟,赤着脚连滚带爬到裴予的跟前。
她近乎疯魔的抓着裴予的裤脚,不停地恳求着:“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
“我是你的妈妈,是我把你养大的,你怎么可以……”
“裴家、裴家都给你,你不能把这里卖了……”
女人说着说着,看着裴予无动于衷的神色,更为慌乱:“或者、或者你卖,随便你卖,你、你不能放着我、不能放着妈妈不管啊。”
“是我帮你拿下裴家的啊,是我把你养大的啊,如果不是我,你怎么会有今天?”
裴予仍旧没有说话。
那时候裴予身边带着的,不是董钺,而是一个眉毛处有一道很深的疤痕的人。
那道疤十分显眼,看着像是这两年的旧伤,让本来长相还算是不错的男人多了几分痞帅的感觉。
裴予不吭声,女人又惊慌的去求他:“范瓶,你爸爸跟了我这么多年,他当年把你从路边抱回来的时候是我看着的,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看,你爸爸做了阿姨这么多年的保镖,现在你又跟了我儿子,这多巧啊,你帮帮我……”
范瓶挑了挑眉,他似笑非笑:“您还有脸提我爸啊?”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尖,似乎是很认真的在想:“我记得当年就是他将裴总丢进井里的吧?还有啊,当年是您让他把裴总的手脚全部打折了锁在柜子里的吧?”
范瓶把陈年旧事摊开来一桩桩一件件的数着,听得女人下意识的看向了裴予。
只见裴予神色平淡,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这些话一样,让女人略微放下了心,在慌乱的同时,也不免有几分得意——
说到底,这条狗还是被她调.教好了。
女人镇定了点:“范瓶,你说什么呢,那都是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后来、后来我不也对他很好吗?”
范瓶也没说什么,他知道裴予不在意这些,甚至他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心上,所以说再多,也是虚有其表的。
于是范瓶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好像真的女人之后对裴予很好——事实上他们都清楚女人只不过是把裴予当做了一个稳固自己在裴家地位的工具。
范瓶指了指自己眉毛处蔓延至发鬓的疤:“那不如我们来聊聊三年前因为我不小心踩了您养的泰迪一脚,我那位好父亲就用石头差点将我砸死的事儿?”
他虽然是笑着的,但眼中的冷意也是真实的,看得女人只打了个寒颤,又告诉自己不要怕,毕竟现在说得上话的只有裴予一个:“你说句话啊!你就让一个下人这样羞辱我吗?!我可是你的妈妈,你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你怎么会有今天!”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眼触动到了裴予,裴予动了动唇,终于开口了:“我是该感谢你。”
女人一喜,范瓶也愣了一下,就见裴予又抬抬脚,将自己的裤腿从女人手里抽走,语气和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至少我知道了富贵人家的生活是怎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