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星文看到尸体的第一反应就是谋杀，他立刻环顾四周，寻找可疑的作案人员。时间刚到凌晨5点半，天蒙蒙亮，大部分工人还没有起床，工地上空空荡荡，除了尸体以外，附近就只有发出尖叫的那位女工人。

尸体周围的鲜血还没有凝固，说明他的死亡时间并不长。

从他尸体所在的位置来看，最大的可能就是从欣悦大厦的高处坠落下来的，如果是谋杀，凶手从高处将他推下来再逃离这栋楼至少要几分钟时间，说不定凶手还在案发现场？

越星文和江平策对视一眼，后者点了一下头，立刻带上闻声前来的几位队友，转身去欣悦大厦的几个出口堵人。

越星文和刘照青留在现场。

刘照青显然没睡好，眼睑下方有明显的黑眼圈。队里没法医，他好歹是学医的，能大概判断出死因。他向前一步仔细观察了一下死者的尸体，道：“坠落的时候正好撞到这根钢管，钢管贯穿腹部的位置在左侧脾脏附近，应该是脾破裂导致腹腔大出血。”

坠楼死亡的人通常有两种死法，一部分是脑袋着地，颅骨碎裂直接脑出血致死；还有人身体着地，内脏破裂大出血致死，又或者坠落的过程中撞到尖锐的东西刺穿内脏。

这个人死得很干脆，毫无抢救生还的可能。刘照青抬头看了眼大楼，道：“位置选得很巧妙啊，专门把人往放钢管的地方推，能做到一击必杀。”

旁边尖叫的女工吓得脸色发白，越星文回头问：“你好，你认识这个人吗？”

女工嘴唇哆嗦着道：“他、他是我老乡，叫赵大勇，是个水泥工。我早上起来上完厕所，路过这里的时候看见他挂在这根钢管上，到处都是血……”

身后响起凌乱的脚步声，显然有些工人也被她的尖叫吵醒，过来看情况。

有人认出了死者，大喊一声：“赵大勇？怎么回事！”“天呐，他怎么死了？”“快叫救护车啊！”“应该先打110报警吧！”

有人急忙掏出手机打110，有人打120，整个工地陷入一团混乱。

此时，江平策正带着人在欣悦广场大楼内部搜寻。

秦露、秦淼、林蔓萝守住大楼的三个出口，其他男生飞快地在大楼内部寻找，随时在课题组交流情况。

卓峰道：“A区没发现可疑人员。”

许亦深道：“B区也没发现，整栋楼都是空的。”

江平策负责C区，由于昨天已经看过建筑内部的图纸，他对这里的道路非常熟悉，他沿着楼梯，放轻脚步往七楼一层一层地搜寻。

刚走过六楼拐角，忽然有个人影从旁边闪了过去！

那人跑得极快，如同机灵的小动物一样，猫着腰从墙洞的中间钻过。

大楼内部还没有竣工，所以，不同区域之间会留下方便建筑工人通行的墙洞。江平策身高腿长，反而不方便在墙洞之间穿梭追人。

他皱了皱眉，右手忽然一抬——

坐标系瞬间定位，刚跑出去几米远的家伙，被江平策一个反向直线运动，倒退回了江平策的面前。江平策伸出手猛地揪住对方的后领：“跑什么？”

那人满脸惊恐，似乎想不明白，自己明明跑了出去，怎么会倒退回来？

他懵了两秒，才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内急，跑、跑去上厕所不行啊？”

这声音听着很是青涩，像个少年。江平策将他的身体扮过来一看，安全帽的遮盖下，男生一张脸显得很小，十七八岁的模样，皮肤黝黑，眼睛又大又亮，长得不算好看，但给人的第一印象很是机灵。

江平策严肃地问：“你不回宿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少年战战兢兢地说：“我、我宿舍的床被人占了，昨晚在这里打地铺睡的……”

他的体重目测还不到120斤，又黑又瘦的少年推得动一个成年人吗？他出现在这里，只是凑巧？还是说，他是心机深沉的凶手，又或者是案件的目击者？

江平策沉声问：“你刚才有没有看见、或者听见什么？”

少年一脸无辜地说：“我睡得迷迷糊糊，听见‘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然后，楼下响起一个女人的尖叫！”他顿了顿，认真问：“出什么事了吗？”

江平策目光锐利地盯着他的眼睛，淡淡地道：“不是内急想上厕所吗？怎么又睡得迷迷糊糊了？”

被拆穿的少年脸色尴尬：“我被吵醒之后才内急……不、不是，你刚才忽然上来，吓了我一跳，我就跑了。”

这小家伙满嘴谎话，江平策不想跟他浪费时间，拎着他转身下楼。

楼下，尸体旁边围了一群人，很多人认出死者是赵大勇，越星文正在找周围的工人探听消息。看见江平策，他快步走过来，用眼神询问对方的收获。江平策摇了摇头，低声在越星文耳边说：“我们上去的时候没发现其他人，只找到这个小家伙。”

越星文仔细看了看皮肤黝黑、眼睛明亮的小少年，轻声问：“你觉得他不像凶手？”

江平策道：“得问问看他跟死者的关系。”

话音刚落，小少年看见人群里的尸体，忽然疯了一样扑过去，崩溃地大哭：“二叔，二叔你怎么了？来人，救命啊！”

旁边有女工在劝他：“阿亮，你二叔摔死了……”“唉，怎么会这样？”

周围议论纷纷。

从大家的谈论中，江平策总算知道了少年的名字——赵亮，赵大勇的亲侄子，今年18岁，6月份刚从高中毕业。因为没考上好大学，就跟着他二叔来工地学手艺。

侄子谋杀叔叔？从少年刚才崩溃大哭的表现来看，这种可能性似乎不大，但也不能完全排除，毕竟，赵亮是案发时唯一留在大楼里的人。

没过多久，外面响起了救护车、警车的声音。

越星文退回队友们身边，大家面面相觑。

刘照青低声吐槽：“这还能报警？案子交给警方不就行了，我们能干嘛？”

许亦深打了个呵欠，眯着眼睛道：“警方肯定不会帮我们破案的。要么定义为‘意外坠楼’查不到证据。要么，他们查到证据也不会告诉我们。警方，就像是考场的巡考官，溜达一圈就走了，卷子还得我们自己做。”

众人仔细一想，还真有可能。

如果直接让警方破案，他们还考什么试？许亦深这“巡考官”的比喻还挺贴切。

江平策眉头紧锁，低声说道：“凶手很谨慎，我们上楼检查过，他没留下任何痕迹。这栋楼里的脚印多得数不清，非常凌乱，也没什么参考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