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有假白玉堂倒茶下毒的例子在前,这茶当然不能喝。
襄阳王肯定不会傻到当场毒死苏园和展昭,但难保其不会□□或蛊虫之类的东西。总之为了彻底保障自身的安全,展昭和苏园都不打算冒这个险。
苏园使劲儿抽鼻子闻了闻,蹙眉问道:“什么味儿啊?”
她转头看向展昭。
展昭也蹙眉,闻了闻,用手掩住鼻子,“是啊,这什么味道?”
襄阳王眯起眼睛,静静地看着苏园和展昭。
伺候在襄阳王身边的内侍跟着吸鼻子闻了闻,他没闻到什么味道。正要纳闷地提出异议,他就听苏园率先说话了。
“一阵一阵的,好像是从外面飘进起来的。”
既然味道是一阵一阵的,或许是他站的位置刚好没闻到?内侍便随展昭和苏园走到了船舱外。
河上正刮着不大不小的风,吹得人衣袖飞起。
“没味儿啊,咱家什么都没闻到。”内侍叹道。
襄阳王随后也出来了。
这时候展昭和苏园已经走到船边,弯着腰好似在四处认真地寻找味道。
苏园转身之际,惊讶地对襄阳王大喊:“王爷小心!”
话音刚落地,无数白菊花铺天盖地从襄阳王头上打了下来,另有几条绸带跟着下落,缠到了襄阳王的身上,其中有一绿色的绸带直接罩住了襄阳王的脑袋,绸带的两端被风吹得飞扬,猎猎作响。几枝白菊花零散地后落下来,刚好有两枝稳妥地落在了襄阳王的绿脑袋上,看起来滑稽至极。
苏园和展昭都抿住嘴角,以避免笑出声。
“这怎么回事!”内侍一边喊人一边急忙帮襄阳王整理。
“我去看看。”苏园马上自报奋勇,她轻盈一跃,便攀爬到船舱上方去检查情况。
襄阳王被内侍整理妥当之后,面色十分不愉,冷冷地瞪向展昭。
展昭礼貌地问候襄阳王:“王爷可觉得身体有不适的地方?是否要进房先休息?”
襄阳王哼笑一声,对内侍道:“把所有布置画舫的人都给本王处置了!”
苏园拿着一把一头系绳子的勾刀,从船舱上跳了下来。
“找到原因了,有贼人丢了勾刀在上头,勾刀打断了绸带和绑菊花的绳子。”苏园解释道。
“看来不是工匠们的过错,还请王爷手下留情。”展昭谦逊行礼求情道。
“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有人往上丢勾刀?”襄阳王质疑地看向苏园。
其实他更想问‘这怕是你们的自己在演戏’,但他没有证据,即便他身份是王爷,也不能随便出口诬陷朝廷命官。
苏园将带着绳子的勾刀呈给襄阳王瞧,“绳子还是湿的,说明刚粘过水,这刀很可能就是下官们之前追查的那个潜水贼所丢。潜水贼可能见这艘船停了,就想试图攀上船来。”
“不好!这贼人肯定还在附近,下官们得赶紧去抓,不然又被他跑了!”苏园忙拱手跟襄阳王告辞,表示他们要去抓贼了。
襄阳王无语地看着展昭和苏园跟自己匆忙行礼之后,飞快地跳回他们的小船跑了。
船驶离后,展昭称赞苏园机灵,然后从袖子里抽出一枝白菊花,对苏园道:“送你?”
苏园讶异地回看展昭。
展昭随即将花收回,解释道:“知道你不喜欢,逗你的。倒不知这枝栽到土里,会不会救活。”
那画舫船上的白菊花,为了保持几个时辰的新鲜不败,都是用湿黏土将修剪过的根裹成一个小团后,再用羊肠包裹,然后一朵朵捆绑在一起装饰在船上。费时费工,但可见匠人们的巧思。
“只要根不死,应该就能活。”苏园道。
展昭应承,“那咱们白五爷可比这朵菊花坚韧多了,肯定会没事。”
“当然,他肯定会没事的。”苏园扭过头去看河水,目光有一瞬间失焦。
展昭见苏园此状,终于明白苏园为何会和白玉堂走在一起了。其实他们俩有时候很像,都是脸上表现得很冷漠或很冷静,同时也很嘴硬,但实际上心里在乎极了。
船抵岸后,苏园立刻跳上岸,见岸边等候的衙役多了一个人,便晓得是有新消息来了。
“已经查明死者的身份,是天香楼的掌柜许音。许音此人平日里十分喜好男扮女装,对外应酬时一直以女装示人,楼里的姑娘们都称他为妈妈,客人们叫他鸨母,甚至喊习惯了都快忘了他是男人了。
今天白天,有楼里有几名姑娘们目击一位貌似白五爷的白衣俊朗的男子从二楼下来,便一窝蜂地扑了过去,后来这男子匆匆从后门离开了。想来其衣服上的红胭脂,就是在那时候不小心蹭上了。”
“想不到这假白玉堂的身份竟然是天香楼的老板。”展昭感慨道,“那这许音在鬼见愁,该算是白队一等杀手了。”
“可能不止。”苏园举例荥阳苏记药铺,还有原来的董二包子铺,“掌柜是鬼见愁的人,整个铺子就是鬼见愁的窝点。”
展昭眼睛一亮,“这次说不定会有大收获。”
天香楼在东京城青楼里的排名数一数二,苏记药铺和董二包子铺与之比较,那都算芝麻大的小店了。这天香楼里面除了许音,肯定还有大鱼。
苏园走之前,望一眼河上的画舫船。
“怎么了?”
“那船上守备森严,也就只有你我这样功夫的人,能趁机丢一把飞刀不被发现。若让蒋平潜上去的话,肯定是送上门被抓。那可是太后娘娘的船,罪名必然很大。”苏园道。
“这许音太会算计了。”展昭感慨鬼见愁白队杀手杀人的手段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伪装成别人,或阴险下毒,或一两句话便能挑唆怂恿,成功利用他人之手完成杀人任务。
苏园在准备上马前,问展昭是不是也觉得那襄阳王眼熟,有点像王玉。
“是有那么一点,但细看后,又指摘不出具体哪里像。”展昭叹毕,话锋一转,“但有一个地方,很直接。”
苏园问什么地方。
展昭暂且不上马了,因为他要说的话不宜被外人听到。他走到苏园身边,很小声地跟她道:“襄阳王名讳赵珏,珏字拆开来就是王玉。想不到这两者在名讳上会有直接的关联,但这未免太胆大了。”
“是有点太直接了,”苏园叹道,“不过很多聪明人都狂妄,况且咱们不可能仅因这名字提出质疑,去拘押一位王爷。”
展昭叹是。
“刚才襄阳王见我们上船,虽有为难之意,但没见他有什么试探之言或任何焦急气恼之色,反倒是戏谑戏弄居多。倘若他真与王玉或鬼见愁有关系,早知悉今日蒋平送上门的计划,他见我们来了,便该知道计划失败,天香楼有暴露的危险。”
展昭当即想到了什么,惊讶道:“你是说——”
苏园点头,“我觉得许音今日的举动,不似筹谋已久,更像是他个人所为。”
如果今天的事情是许音个人的冲动行为,那么一定会留下很多破绽可调查。
“该尽快包围天香楼,彻查到底,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展昭当即上马。
二人一起策马,疾驰至天香楼。
王朝已经带人将天香楼内部包围,全部控制住了楼内所有人员。在外围则看不出天香楼有问题,甚至还有两名小厮笑容满面地站在楼外接客。
“包大人说未免还有漏网之鱼在外,便吩咐我们在内部戒严,继续开门迎客,所有入内的人不论什么身份都要当做嫌疑人进行排查。”王朝解释道。
苏园和展昭都点头,称赞这法子周全。
公孙策正在天香楼大厅内清点花名册,核查楼内每一名歌姬舞姬的身世,并一一进行盘问。
展昭留在了一楼,帮助公孙策,苏园就上了二楼。
“宾客们都在二楼,包大人压着呢。”王朝一边给苏园引路,一边小声跟苏园感慨,“这大概是包大人第一次进青楼,很多地方都不熟悉。”
“所以你指点了?”
“那当然。”王朝顺口就应。
“你完了。”苏园从王朝身边走过时,清晰地甩下这句话。
王朝愣了愣,随即拍大腿懊恼。哎呦!他怎么给忘了,官员不能逛青楼,他刚才那么一指点无异于把自己给暴露了。
到了二楼,苏园见到有不少官贵子弟在,这才明白了为何包拯要在二楼压场子。这些官贵子弟中有不少纨绔,性子恶劣,纵然是面对威武严毅包拯,他们照样跳脚,指责包拯不该无故关押他们。
“你们进了这家青楼便都有嫌疑,是作为嫌疑人被扣押,此为有缘有故。”包拯纠正道。
“那请问包大人这青楼犯了什么事,连累我们这样的无辜宾客还要被关押?”出言的是兵部尚书家的小儿子魏海辽。
苏园看他一眼,发现他旁侧有一名低着头的男子,看身形有几分眼熟。苏园挪了几步,仔细打量,方辨认出来此人是杜诒。
“原来杜四公子也在这。”苏园见他有意躲自己,偏出声点了他的名字。
杜诒这才讪讪地抬头,礼貌而尴尬地向包拯和苏园行礼。
包拯见到杜诒时,眉头明显地皱了一下。大概没想到这位他很看好的后辈,居然跟那些纨绔一起来青楼鬼混。
“我是第一次来。”
杜诒还想解释他本不想来,是他的友人们见他苦闷,硬拉他来了这里。他来之前根本不知要到的地方是青楼,等到了大家都喊他下车,他实在不好扭头就走。
但杜诒觉得自己在这时候如果解释这些话,有往友人们身上推卸责任之嫌,实在不妥当,所以就没讲出来。
“没事,谁都有第一次,包大人也是第一次。”苏园安慰杜诒一句。
但这话显然没起到安慰作用,杜诒羞愧地把头低得更深了。包大人是因为查案才来青楼,哪里跟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