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临一机已经山穷水尽,除迁址卖地之外,没有其他的出路了;
第二,听说临一机的新班子是具有过渡性质的,只要实现了扭亏,就会调回部里去。作为一个临时班子,他们是更容易接受这种饮鸩止渴的条件的;
第三,新班子对临河的情况不了解,不一定能够知道临一机这块土地的真实价值,市政府很容易用一个较低的价格与对方达成交易。
这一次市工商支行截留金车偿还给临一机的货款,其实正是得到了吕正洪手下一位幕僚的授意,吕正洪知道此事之后,采取了默许的态度。这位幕僚认为,只有卡断临一机的所有希望,才能逼迫临一机的新班子做出壮士断腕的决定。如果临一机拿到这100万货款,缓过一口气来,让新班子有时间充分了解情况,市政府再要逼迫临一机就范,难度就会加大了。
如果换成临一机原来的班子在任,市里是不会轻易这样做的。因为原来的班子与临河市和东叶省的关系都非常密切,有无数的渠道能够给工商支行施压。一家部属企业是一个庞然大物,即便是债务缠身,也还有相当的能量,吕正洪要对临一机出手,是不得不考虑再三的。
现在临一机换了新班子,吕正洪对这个新班子完全不了解,这一招,也有“试应手”的意味,即通过一个小事件来测试一下周衡的能力和态度,以便决定未来与临一机的合作模式。
现在看来,周衡和那个名叫唐子风的厂长助理,似乎的确被市政府的方案打动了。他们对临一机的土地价值一无所知,而且似乎也并不关心其真实价值如何。唐子风的话说得很明白,他只在乎未来5年内临一机不缺钱花,至于5年之后,他早就调回京城升官去了,临一机的死活,与他何干呢?
呵呵,如果是这样,那倒不妨给他们一个面子,让工商支行松松手,少截留一点他们的货款。至于说100万都还给他们,那是不可能的,怎么也得让他们难受难受,否则他们怎么可能会妥协呢?
正想到此,门外有工作人员通报,说工商支行的行长魏永林已经到了。吕正洪吩咐把他带进来,接着又给他和周衡他们做了相互介绍。
“原来是周厂长,幸会幸会!”魏永林倒是挺客气,握着周衡的手连声地问候着,水桶腰还微微地弯着,显出一些谦恭的样子。临一机的领导在临河市还是有几分地位的,魏永林在周衡面前不敢显得太过桀骜。
到了与唐子风握手的时候,魏永林的态度就牛气多了,握完手还拍了拍唐子风的肩膀,说了句“年轻有为”,俨然就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再至于见了樊彩虹,魏永林简直有化身为怪叔叔的倾向,拉着樊彩虹的小手好半天不放,热情地邀请樊彩虹有时间多到他那里去坐坐,他刚托人弄到了几条极品金鱼
这一通寒暄过后,大家分头落座,吕正洪率先说起了正题。他把周衡提出的要求向魏永林说了一遍,并代表市政府表示要积极支持亏损企业,希望银行方面予以配合。说完这些,他话锋一转,又说政府也不能干预金融工作,毕竟紧缩银根是中央的既定方针,这件事最终如何处理,还是应当由银行自行决定的。
“吕市长的指示,我们银行肯定是要严格遵照执行的。”魏永林先表了个忠心,然后不出众人所料地来了个转折:
“但是,今年总行对我们的要求也是前所未有地严格,贷款额度压缩了一半多,过去发出去的贷款,必须如数按期收回,我们的压力也是非常大。今天上午临一机的宁总到我那里去,我已经向她介绍过这个情况。不是我们不支持企业的经营,实在是国家的政策有要求,我们作为一家市支行,也不能和国家政策对着干啊。”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不断地往吕正洪的脸上瞟,想从吕正洪那里得到一些暗示。吕正洪面无表情,眼观鼻,鼻观心,大有羽化升仙的迹象。他相信魏永林是能够把握好分寸的,他只需要在双方无法达成共识的时候,出来打打圆场,既给周衡一个面子,又保持对临一机的压力就可以了。
周衡对于魏永林的态度早有思想准备,他说道:
“魏行长,关于银行这边的困难,我们宁总今天回去之后已经向我汇报过了。国家有紧缩银根的要求,魏行长职责所在,我们也是能够理解的。但是,临一机的情况,想必魏行长也是非常清楚的。厂里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发工资了,原来的领导班子集体落马,让厂里的干部职工人心浮动。
“在这个时候,如果我们新班子不能做出一些让群众看得到的举措,就很难恢复干部职工的信心,这对于临一机脱困是非常致命的。我想,中央提出紧缩银根,目的也是为了稳定经济。而如果像临一机这样的国有特大型企业都不能做到稳定,那么对经济的冲击恐怕会更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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