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晓往中间走。
室内昏暗,细粒的灰尘在微弱的光里浮游。
墨绿色的窗帘半阖着,正好拉开一道不宽不窄的缝隙,让一束光线透进来,落点就在教室正中央。
像一束追光灯打在舞台上,又像是……
黎晓呆了两秒,此情此景,她在梦中似曾相识。
她身着婚纱走进庄严肃穆的礼堂,等在礼堂里的人正是季扶倾。
她以为他是她的新郎,谁知竟是审判她的法官。
而现在……
黎晓抬起眼睫,望着不苟言笑的季扶倾。
他微抿着唇,神色晦暗难辨,颀长的身形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作为捏住她作弊把柄的纪检委员,他即将对她进行审判。
“你找我有什么事?”黎晓鸭子死了嘴硬。
“什么事?”季扶倾闻言,不屑冷笑。
他伸出右手,修长的指间夹了一个小纸团,问她:“这是什么?”
黎晓见了,神色微变,手指紧张地攥着裙摆。
小纸团果然被季扶倾拿走了。
可他为什么不直接交给老师,而是私下对她问讯呢?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季扶倾清冷的声音落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宛如碎冰迸溅。他说:“考场上和他人传递小纸条,是作弊行为。”
“这又不是我的小纸条,”黎晓抵赖,“上面有我写的字吗?有我的名字吗?”
虽说她答应过秦文彬,要跟他患难与共。
可面对季扶倾的逼问,她反骨作祟,并不想很快认招。
横竖是个死,死也要死得有骨气一点儿。
“黎晓,”季扶倾眸光一沉,“你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黎晓默不作声地咬着下唇,拒不认罪。
季扶倾一字一顿地说着:“做了错事,只知道逃避和推卸责任。”
这话很不动听,黎晓也没了好脸色:“有本事你就把小纸条交上去,私底下威胁人算什么本事,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季扶倾嗤笑一声,说:“这可是你说的。”
他转身便往门口走,刚向前迈了一步,袖子就被黎晓扯住了。他垂眸冷瞥,她又心虚地一根一根地松开细嫩的手指。
眼见他抬脚真要走,她赶忙冲到门边,用自己纤细的身躯挡住教室的门,企图拦住他的去路。
她眼睫轻抬,眸中波光潋滟,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季扶倾眼帘低垂,微微俯身,胳膊肘撑在她身后的门板上。
“怎么了?”他的声音极低,湿热的气息吹拂过她的耳际。
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注意到他指尖夹着的那个小纸团,就在她的发梢边。
黎晓敛下睫毛,小声哀求:“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从他的角度看,那睫毛好似浓密的鸦羽扇,圈在薄薄的眼皮上。娇艳的嘴唇十分水润,颜色像开在四月里的樱花。
季扶倾轻声道:“你不知道?”
他眼眸深邃,她根本看不透。可她有别的方法试探。
黎晓扬起下巴,向他靠了过来。她的气息萦绕在他的鼻尖,迷迭香似的,让人有轻微的晕眩感。
她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看。眼神时而天真懵懂,时而妩媚多情,又纯又欲。
她靠得越来越近,季扶倾的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
在她微张的唇齿之间,隐约可见濡湿的粉色舌尖。像潜藏在幽暗洞穴里的小蛇,寻找着机会。
黎晓抬起手臂,轻轻搭在他的肩上。接着,踮起脚尖,像是要同他接吻。
季扶倾本该躲开,不知为何却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
黎晓唇边扬起一丝笑意。
趁他恍神,迅速将他指尖的那颗小纸团抢了过来。
季扶倾:“……”
回过神来,黎晓已欢呼雀跃地从门边逃走,裙摆像浪花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