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仔细想想,云水就是一位穿裙子的少年郎啊!
宁离离以为赵夫人将事情的都透露给了德妃,未曾想德妃竟然检举林绿萼与林府侍卫私通,看来德妃真是被赵夫人摆了一道。她稍微放宽了心,不急着替贵妃辩白,反而问道:“她与林府侍卫私通,德妃身处深宫,怎会知晓?”
德妃抬头望着皇上沉郁的眼眸,咽了咽胆怯的情绪,沉声道:“贵妃离宫前,托淑妃娘娘安置京郊别院之时,将别院的守卫都换成了林府派来的侍卫。”
“有这事?”皇上看向淑妃,耳畔蝉声闹得厉害。
淑妃立刻跪下,眼眶里霎时噙满泪水,柔柔弱弱地说:“臣妾有罪!臣妾知林相在皇上面前得力,担心贵妃被逐出宫后,林相疼惜女儿,对皇上办事时会分心,臣妾念在林相情面上,对贵妃一向竭力照拂……皇上也曾叮嘱臣妾,不要与贵妃置气,她虽然任性没规矩,但要多照顾她,所以臣妾在贵妃请求将京郊别院的侍卫换成林府侍卫之时,便同意了。”
皇上还未应声,淑妃又急忙说:“那时正是年节,臣妾体谅贵妃一人独居京郊别院的不易,猜测贵妃是想寻个方便,能偷偷回府探望林相、林夫人,以全孝道。臣妾只想着孝女之心感天动地,并未多想其他,臣妾有罪!”
皇上点了点头,未让淑妃起来,铜盆里的冰块无声融化,透出丝丝凉意,皇上却依旧觉得闷热,他盯向德妃,“你继续说。”
“是。贵妃在京郊别院的时候,便与过往在闺中相熟的一位侍卫产生了情愫。臣妾在闺中时与贵妃是手帕交,曾听她说起过那位林府侍卫,姓袁,他高大英俊,贵妃对他芳心暗许。她曾和臣妾私话时说,愿与那袁侍卫私奔,不愿嫁给臣妾的弟弟。臣妾痛斥她,聘则为妻奔是妾,才让她回心转意……”
宁离离打断道,“越说越玄乎了,臣妾与贵妃的交情不输德妃,只知贵妃一心向着皇上,未曾听贵妃说过一句别的男子,更何况那时贵妃与德妃的弟弟定亲,贵妃若真与他人有私,怎好意思告诉德妃这些。德妃娘娘,你在背后污言秽语也就罢了,当着皇上的面,竟造谣这些龌龊之事,真是让臣妾不忍耳闻。”
淑妃眼皮微抬,在皇上面上一扫而过,见皇上面色暗沉,忙附和宁昭媛,“臣妾也觉奇怪,若贵妃在京郊别院与袁侍卫有染,难道还敢告诉德妃吗?”
皇上舌头微抬,嘴唇张了又闭合,指着她,“你继续说。”他声音冰凉冷厉,惊得德妃哆嗦了一下。他记得山林居士的卜词说,要让他将林绿萼养到寿终正寝,他对林绿萼这个人只觉得美貌,且是林相的女儿,其他的事并不在意,但作为男人和皇上的尊严,是容不得她践踏的。
他不禁有些烦躁,一脚踢飞了面前的凳子。圆凳“咚”地一声摔在地上,屋中的侍从跪倒一片。
德妃咬紧牙关,她隐约担心皇上迁怒于她,顿了一会儿才说:“贵妃去了显州,依旧与那男子偷情。所以有孕之后不敢回宫,怀孕四月了实在藏不住了,才敢回来。”
宁离离瞪向德妃,眼里充满讥讽,“德妃娘娘,你又是如何得知的,难道当时你也在显州吗?”
德妃挺直了脊背,淑妃接话道:“贵妃有孕不愿回宫之事,臣妾也略有耳闻。”她轻声道,“为国祈福虽然重要,但身为妃嫔,保全皇嗣更为重要啊。”
德妃瞥向宁昭媛,“是贵妃亲口告诉臣妾的。”她用袖帕捂嘴,轻声哽咽,“皇上,贵妃回宫之后,惶惶不安,臣妾与贵妃相交多年,看出她心中有事,臣妾再三询问,贵妃便将她与袁侍卫有染的事告诉了臣妾。她还央求臣妾,帮她除掉一位姓赵的夫人,因那赵夫人知晓她私通之事。”
宁离离听到“赵夫人”三个字,一时不敢多言,低头,又拉扯着手中袖帕。
淑妃见皇上面有疑惑,又半是解释半是询问地说:“贵妃为何不求林相呢?”
“贵妃哪敢让林相知道她做的肮脏事,便想让臣妾委托燕府的侍卫去暗杀赵夫人。”
德妃镇定心神,又说:“臣妾多番打听,将这赵夫人请来了宫中,问她与贵妃有何仇怨,臣妾这才得知贵妃在显州时胡作非为,仗着自己身份高贵,肆意欺压良民,显州赵氏商会的赵夫人便因言语得罪贵妃,被贵妃命县令将她关在牢中好一通教训,她出狱之后忌惮贵妃,便去神石寺讨好贵妃,却见到大夫替贵妃把脉后从神石寺出来,她询问之下才知贵妃有了身孕。”
德妃见皇上并未接话,只是沉声聆听,她便继续道:“大夫说他在神石寺中,替贵妃把脉发现是喜脉之后,贵妃身旁杵着的一位男子面露怯色,两人相视都感到惶恐,但大夫关门出来之前,又见两人相拥而泣,仿若寻常夫妻一般。”
皇上面色铁青,淑妃知皇上有几分信了,她对着德妃微微点了点头,“其实……那赵夫人是臣妾侄子的贵妾的继母,臣妾前些日子回家省亲之时,曾与她碰面,她与臣妾闲话时说,贵妃这身孕有些蹊跷,臣妾再详问,她倒不愿说了。臣妾相信贵妃,以为赵夫人的话是一些道听途说的流言蜚语,便没有多问。”
德妃抽泣道:“臣妾知道贵妃做错了,可一错不能再错,她怎能以贱种混淆皇室血脉,臣妾心惊胆战,思虑多日,还是决心奏明皇上!”
皇上叹了一声,对莫公公说:“将赵夫人、袁侍卫、贵妃、问诊的大夫,都抓来。”
宁离离指着德妃,愤愤道:“太过荒谬了,德妃娘娘,你若这样编一套说辞,然后收买几个不怕死的人和你一起栽赃贵妃,贵妃清清白白也难以辩驳啊。”
德妃根本不理宁离离,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嚎啕大哭道:“贵妃大错特错,臣妾不愿见她继续犯下滔天大错,臣妾背叛了贵妃的信任,但皇上为尊,臣妾不得不这样做。”晶莹的泪花扑簌簌地流了满面,德妃叩首,“臣妾愿代贵妃受罚。”
淑妃跪在一旁,拍着她的背劝道:“你们姐妹情深,可她犯下死罪,你如何代她受罚?”
宁离离叩首,“臣妾也以性命担保,贵妃绝对不会与侍卫私通,还望皇上明鉴。”
第92章赴会去装样吗
林绿萼用过午膳后,在院里走了几步,日头毒辣,她便摇着团扇回到寝殿,命檀欣拉下帘子,准备休息。
莫公公急匆匆地跑到寝殿门口,满头大汗,捏着拂尘的手上全是汗水,拉住才从寝殿里出来的檀欣,“檀欣啊,大事不好了!德妃向皇上告发贵妃娘娘私通,皇上召娘娘去明珠宫问话!”
檀欣放在木门上的手霎时捏紧,眉头皱成深深的“川”字,被发现了吗?她前些日子心里太过慌乱,借着去林府搬运金玉器玩的机会,询问了林相该如何做,林相只命她保护好贵妃的身孕,别让贵妃出事。她当然知道别让贵妃出事,可此刻事情被揭发了,灾祸撞到面前,如何护得住?
莫公公本还揣着几分侥幸,认为是德妃诬告贵妃,见檀欣面色不佳又一言不发,他顿时慌张起来,小心地低声问:“贵妃不会……真的是……与人有私吧?”
“当然不是。”檀欣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我去唤贵妃起来。”
林绿萼睁开眼,方睡着又被唤醒,不悦地抬了抬眉:“何事?”檀欣将莫公公传皇上命令急召她去明珠宫的事说了。
林绿萼面上的局促一闪而过,捏着被子坐起来,佯装淡定地说:“好,替本宫梳洗打扮吧。”
“娘娘……”檀欣纠结地轻呼了一声,“娘娘千万要镇定,绝对不要承认,奴婢就算受尽酷刑,也绝不会招。”
林绿萼坐在铜镜前,打开了面前的木匣子,指着匣中华美的发饰,摸了摸顺滑的青丝,“梳飞仙髻,戴这个。”
檀欣张口还想劝慰,顿了顿,去传宫婢进来替娘娘梳头,是了,这时候不能慌乱,更要彰显行得正坐得直的模样。
宫婢们被林绿萼指使着,里里外外忙活了半个时辰,莫公公在宫门口起先越等越着急,后来也冷静了下来,御前侍卫去传唤赵夫人和其他人证,还不知要多久呢,贵妃梳妆打扮一会儿也不会是最后到的。
林绿萼抚摸着耳上的玛瑙耳坠,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叹了一声,若真出事了,至少死之前还是貌绝天下!
碧空如洗,耀眼的初夏日光照在宫砖上,泛起点点金光,似明亮的星辰在白日闪烁。摘芳殿的红色宫墙上爬着绿色的藤蔓,藤蔓上开出灿烂的浅紫色花朵,在明媚的午后摇曳花瓣。
林绿萼坐上步辇,用袖帕擦拭着手心的薄汗。摘芳殿外那片梅林夏季枝繁叶茂,绿叶葱葱郁郁,一眼望去绿意盎然。她想起正月里云水捧着红梅走到在梅林中听曲的她的面前,那竟然是几个多月前的事了。
她内心紧张,此刻分外想他,也不知他在做什么,边关的事还顺利吗。
途径御花园、锦鲤池,池水波光粼粼,青蛙在荷叶上呆坐,鲤鱼在荷叶间嬉戏,林绿萼叹了一声,那日在这儿相会德妃,却没有成功算计她,还牵连了无辜的李充媛,哎,燕语然真是可恨!今日就是你死我活的了结了。
她下了步辇,扶着檀欣的手踏进明珠宫,明珠宫中摆满了姚黄魏紫,过往供奉凤栖宫的国色牡丹,如今都搬来了明珠宫,放眼望去,黄紫相间的叠叠花瓣赏心悦目。
林绿萼正了正神色,露出淡淡的笑容,一脚跨进明珠宫正殿,对皇上行礼,又瞥了一眼堂中诸人,然后自在地望着皇上,等皇上许她起身。
皇上早等得不耐烦了,看到林绿萼时却眼前一亮,愣了愣,心中那股烦闷之感有所消散,她今日十分明媚动人,脸上未见半点局促,甚至嘴角还不自觉地上扬,似乎在讥笑诸人,想通过这么拙劣的手段来害她过于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