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啊,皇上去边关了,他恐怕是借这个机会,与徐仲里应外合将皇上……”林绿萼手比成刀,在脖子上划过。
“也不尽然。”林夫人心里不安稳,趁他不在府上时,偷溜进他书房查看了一番,发现他收到不少来自南方的信件,“罢了,他晚宴时不回来,我便家法伺候。”
林夫人关心了几句她的身孕,又将从庙里求的平安符拿给她,“女人生子就是去鬼门关走一趟,你生产时将它捏在手里,它会保你顺利安康。”
林绿萼笑着接下,把平安符放在了袖袋中。两人又闲话了几句,下人进来回禀,“徐小将军到了。”
“母亲。”林绿萼拉住她的袖子,脸上浮起一抹羞涩的柔红,“前几日我与他书信,我说起在闺中之时,中秋节在街上游玩十分尽兴……他便约我晚宴的时候出去走走……不知母亲方不方便放我们一个方便。”
林夫人用袖帕遮住弯起的嘴角,“我便对大家说贵妃有孕不喜喧闹,在后院休息。”她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贵妃娘娘在席上,我宴请来的老姐妹们反而放不开性子吃酒玩耍,你不在正好,我和她们吃酒打麻将,不用照顾你,我还开心些。”
“母亲!”林绿萼哼了一声。
林夫人又指了指在院中赏花的杨昭仪,“她是杨家的人,和你倒还处得来?”
林绿萼望着她在微风中荡漾的茜色裙摆,点头:“嗯。”
“那你不如把她也带走吧。宫中的娘娘大家又不认识,她在席上像菩萨一样端庄坐着,我们赌博的时候也不自在。”林夫人笑道,“我便说她在后院照顾你,分不开身。”
林绿萼捂住胸口,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我时常在想,你到底是宁离离的母亲,还是我的母亲。当年有没有抱错的可能……”话音刚落,头上便挨了一巴掌。
……
林绿萼换了一件乌金云绣衫,绯红杏花留仙裙,取下了头上的花冠,换了两支普通的珠花,帏帽的白纱遮住了她脸上的笑意,她款款步至相府后门。
檀欣去宴席上帮忙,温雪随她一同出府游玩。
云水已在门边等她了,他穿着雪白色的长袍,领口和袖口绣着暗金色的梅花,明眸含笑,风流蕴藉。
他对她伸出手,她一把拉住他温暖的手掌,两人隔着白纱相视而笑。背后响起了杨静媛哀怨的呼声,“真是被嫌弃的杨静媛的一生,我见相府园艺独特,很想细赏,却也不能留下。”
她换了一条柳黄色的朴素长裙,哀愁地看了两人一眼,“我也不好意思随你们一起游玩,罢了,我去偷菜。”她又盯了云水一眼,真俊,难怪绿萼喜欢他。她想起云水曾夜晚私闯听雨阁,将她扛到摘芳殿……她脸色微红,不敢再直视这两人。
“静媛,随我们一起去酒楼吃饭吧,福喜酒楼的水晶饺特别好吃。”林绿萼不好意思地回望她。
杨静媛拉住寒儿,摇了摇手,率先走出了后门,“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别嘛。”林绿萼对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见她执意离去,她立刻不再劝说,她其实也是客套一下。
街上行人众多,充斥着欢声笑语。街头的杂耍班子踩在木轮上喷火,引得行人叫好不断,小商贩推着花车,叫卖着兔子、月亮形状的花灯。
皓月当空,晚风似水般凉爽,林绿萼拉着云水,两人走走停停,温雪见到什么都想吃,冰糖葫芦、才出锅的酥油饼、桂花糖糕……她一路吃到福喜酒楼,嘴里还咀嚼不停。
酒楼里宾客众多,云水早前订好了二楼的雅字一号,他扶着她走上木梯,林绿萼对温雪说:“待会儿你吃不下水晶蒸饺,金齑玉鲙,你可别哭。”
温雪哈哈大笑,“小姐放心,我有两个胃,一个吃杂食,一个吃主食。”她的话落在旁人耳中,听到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关上房门,林绿萼拉开帏帽,伸手在云水腰上摸了一下,“伤好了吗?”
“早就好了。”云水笑着轻捏她的下巴,“最近可有好好吃饭?”
“好着呢。”她又问,“你有没有想我。”
“日思夜想,总想去皇宫里看你,但又怕你担心我的安危。”
她拉开他的衣领往里瞧了一眼,“我为你缝的中衣怎么没穿?”
“我舍不得穿,把它放在床头天天看。”他问,“镯子喜欢吗?药膳吃了吗?吃了身子可好些了?”他前些日子在何侍郎家中做客,听何侍郎说他妻子怀孕时身子不好,后来吃了一位名医开的药膳,身体便舒坦了许多。
他又诸多打听,为姐姐寻了药膳调养身体。
“有用的,近日精神好多了。”
两人浓情蜜意,思念的话儿不断,桌上的菜都没太动,光顾着说话了。
温雪吃着水晶饺子嘴里却没有滋味,她暗自摇头,云水武功了得,这两人还需要她保护吗?她低估了热恋而不得相见的两人能说出多少恶心的话来,她就不应该出现在这儿,早知道就和杨昭仪一起去偷菜了。
用过晚膳,云水搂着林绿萼的肩膀,陪她散步消食,她提着一盏兔子花灯,顾盼生辉的杏眼里倒映着灯火,溢满笑意。
林绿萼想起城南水清河缓的横河,河上停靠着精致的画舫,沿河是热闹非凡的商街,“我想去横河那边看看。”
“好。”云水记得达官贵族的子弟常约他去那里喝花酒,他不去,但知那边遍布青楼瓦肆,十分热闹。
他们走了小半个时辰,行至河边,画舫上人头窜动,衣香鬓影的女子拿着罗扇,在舫上招摇。林绿萼闻着脂粉的香味,隐隐有些作呕,她记得小时候这边的街市上有许多吃食,现在却全然变了,她摇了摇头,“回吧。”
云水用手隔开人群,护着她往回走,“嗯。”
“你近日没忙些什么吗?我听母亲说,父亲很忙碌。”林绿萼猜测他不想让她担心,所以他们故意隐瞒了密谋造反的事。
“没有什么事做。”云水前几日去相府问林相,林相只告诉他一切都好,不用过多担心,让他先安心陪绿绿生产。他私下收买人马的事,也进行得顺利。他寄信去边关询问皇叔情况,皇叔暂未回信,倒是钱思寄信给他,问他在京都是否安全。
银白的月光照在身上,林绿萼抬头看向圆月,露出恬淡的笑容,她的笑容却随着一声惊天的响动而僵在脸上。
附近的百姓全望向了响声发出的地方。
城门外,呐喊声鼎沸,随着“嚯嚯”的呐喊声,巨木撞击城门,又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像是惊雷刺破黑夜。
林绿萼与云水面面相觑,她心里喜悦的情绪顿时消散,只觉重重的窒闷感压在心头,那股不安的紧张感,让她快喘不上气了。
圆月隐进了黑云之后,百姓在巨木撞击城门的轰鸣声中,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纷纷往北边跑去。
林绿萼险些被人群推倒在地,幸好云水护住了她。她抱着肚子,云水将林绿萼搂在怀中,她耳畔充斥着嘈杂的人声,她局促地望着他,眼里涌起晶莹的泪花,“这是怎么了?”
云水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他震惊地盯向不远处城门上晃动的灯火,有人攻城?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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