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阿娘白了太婆一眼,大约觉得太婆这话,要戳得我难过了。
我有什么难过的?
太婆劝阿娘,不用担心阿沛,说谢家姑娘就是不学,从小耳濡目染,大致都是知道的。
再说,阿沛有外婆,有整个曹家,还有阿娘,她大姐姐,都是至亲,都是掏心掏肺对她好,能指点教导她的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李苒凝神听着,眼睛微微眯起,又垂眼舒开。
这是借六姐儿的口,委婉提醒她么?
她确实一无所知,一无所依。
可这不是眼下最她最近的问题。
她这两生,都是在一个接一个的冲关。
一处接一处的困境,一桩接一桩的难关,一件接一件的人和事,摆在她的前路上,没有头……
最早的时候,她会想,这一回,她是不是撑不下去了,这一关,是不是过不去了,可后来,她都撑下来了,那些难关,都被她踩在了脚下,她就不怕了,不管多难,她都能撑过去,都能踩过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除了结束了她上一生的那一回,那一回,她太累了,她不想撑了,她想好好歇一歇……
现在,她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困难,大约是因为她比从前更强大了吧。
两个管事摆满了长案,垂手站在门口,等李苒和王舲说完话。
“……我的亲事,只怕也要赶在年前了,咱们去看看。”
王舲见两个管事垂手侍立,站起来,示意李苒。
李苒站起来,跟着王舲,往长案上看。
“你这是买嫁妆了?”李苒看着王舲拿起一对儿比莲子还略大的粉红珍珠。
“嗯,多数都是早就备下了,再买些珍珠,金银东西,这一对儿品相不错,这样的粉色……”
王舲举着那对儿粉红珍珠看来看去。
“阿沛用粉色好看。”李苒看着粉珍珠和王舲,评价了句。
“我也这么觉得,拿回去送给阿沛添妆。”王舲将那对儿粉珍珠递出去,管事急忙上前接过。
长案上珍珠多一些,除了珍珠,还有其它各种宝石,以及羊脂玉件等各种物件。
李苒走到长案中间,一眼看到只一寸长短的白玉虎。
玉虎雕工极好,一双虎眼不知道用的什么石头,看起来深邃黑亮,虎身上,留了些斑驳的玉皮,玉皮深青近黑,看起来极似那位虎将军。
李苒伸手拿起了那只白玉虎,托在手里仔细看。
“有点儿象谢将军那只虎。”王舲伸头看过来,笑道。
“嗯。”李苒似是而非的应了一声,托着那只虎,看着七八步外的管事,“这只虎多少钱?”
“这只玉虎玉质不算绝佳,好在那一层玉皮难得,雕工也过得去,二百六十两。”管事忙欠身笑答道。
二十六两金页子,她没带那么多。
“你看上了?让她们到翠微居拿银子就好了。”王舲见李苒眉头蹙起,忙低低笑道。
李苒笑着点头,和管事说了句,将那只虎握在了手里。
王舲若有所思的看着李苒紧握着那只玉虎的手,眼珠转过去,又转回来,用力将就要飞起的眉毛拉在原位。
从太婆让她跟她说曹家求亲阿沛,她回了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起,她就觉得不对。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没想到过,只是觉得实在不可能,这会儿看……
王舲再次瞄向李苒握着白玉虎的那只手。
王舲越想越多,直想的情绪纷飞纷乱,乱冲乱撞憋得胸口痛。
满长案的东西,哪一件她也看不到眼里了,她根本看不到都是什么了。
随手又拿了几样,王舲坐下,用力抿了口茶,她不敢面对李苒,怕控制不住表情,至少眼神没办法。
这趟逛,现在是无论如何也逛不下去了,她这满腔的情绪,再过一会儿就得失控了,她得赶紧回去,找个地方,好好平一平心情!
她这会儿的心情,实在太乱太多,她得赶紧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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