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以后你就知道了。反正你记着,尊上不是你的父亲,你以后不许乱喊了。若是真惹了尊上生气,可没人能救得了你。”
黑齐叹了口气,伸手想要把草叶抱起来,然而却被拒绝了。
“我不走。”
草叶摇头,盘腿坐在地上道,“我要等爹爹。对了,爹爹的洗澡水被我弄脏了,黑叔叔,你快给爹爹换一桶吧。”
黑齐:“……”
合着他说了这么多,这小崽子啥也没记住,还是一口一个爹爹的喊着。
“爹爹才不会生我……”
话没说完,屋内忽然传来了重重地响声。
黑齐一惊,忙一把捂住草叶的嘴,急道:“哎,你快闭嘴吧。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
“唔唔唔……”草叶挣扎,“放开窝……”
黑齐硬是把小崽子抱起来,快步朝另外的方向走,边道:“你倒是精怪,你以为叫尊上一声爹爹,你就真成了我们魔界的小公主了?我告诉你,想给尊上当孩子的多了去了,就你这样的,数不胜数。”
草叶听得瞪大了眼睛。
这小崽子固执,他说了也不听。
但若放任不管,万一真的惹了尊上生气,那可不是好玩的。
即便如今尊上对这个小崽子的忍耐度似乎挺高,但是黑齐也不敢冒险。
他思索了一番,如此道:“尊上是我们魔界的至尊,修为高深,你想要成为尊上的孩子也不是不行,但是必须足够优秀才可以。”
“真的吗?”
草叶听得很认真。
“自然是真的。”黑齐道,“只有魔界最优秀最聪明的小孩儿才有资格做尊上的孩子,你现在,太弱了。”
见她听得进去,黑齐心中松了口气。
“那我要怎么才能成为爹爹的孩子啊?”草叶急忙问道。
黑齐道:“努力修炼,成为最厉害的魔。”
“最厉害的魔……”小女孩一脸沉思,须臾,她摸了摸自己的角,似是下了一个极重要的决定,“好!我一定会努力修炼,成为最厉害的魔的!做爹爹的孩子!”
“有志气。”黑齐虚伪的赞了一句,“不过在成为最厉害的魔之前,你得先做个乖巧的魔,尊上喜欢乖巧的孩子。所以,爹爹这个称呼可不能叫了。”
“……好吧。”
草叶瘪了瘪嘴,最终,还是委委屈屈的点了头。
黑齐抱着她进了一间房,把她放在了床上,道:“也不能再偷偷进尊上的房间,这不是乖孩子会做的事。”
“……好。”
鼻音都出来了。
黑齐忍不住有点想笑,说起来,魔界那么多魔崽子,但敢溜进尊上的房间,唤尊上爹爹的却一个也没有。
大家都害怕尊上。
那可是魔界至尊,挥手间,便能取走万魔性命的魔尊啊。
“你为何唤尊上爹爹?”他顿了顿,忽而问道,“你不怕他吗?”
“怕啊。”小女孩在床上滚来滚去,额头上的小角颤巍巍的动着,她抿着唇,忽然偷偷笑了笑,“可是草叶也喜欢他啊。”
从死亡中睁开眼的那瞬间,她第一眼看见的人就是那个黑衣男人。
他的眼神是冷的,面容是冷的。
可他的身体,是热的。
她伸手拉住他的那一刻,感受到了那股炽热的温度。
代表着新生的温度。
浴桶里的水已经换了。
坐在里面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睛,须臾,他站了起来,徐徐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沉声道:“黑齐。”
“属下在。”
“去龙家,把陆文昌一家抓过来。”
陶初一这次的雇主是镇上的富户,家主姓刘,人称刘员外。
刘员外年岁五十出头,然而膝下空虚,多年来,虽娶了不少妻妾,但也只得了一个女儿。
刘小姐今年十五,正是如花般的年纪,是刘员外的掌上明珠心头宝。膝下就这么个独女,刘员外简直是把女儿当成了自己的命根子,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女儿。
好在刘小姐虽然是刘员外的老来女,但是身体却很健康。
听说还生得花容月貌,又秀外慧中,才刚及笄,媒婆便已经快要踏破了刘家的门。毕竟谁娶了刘小姐,相当于得到了整个刘家。
财色兼收,谁不心动?
最近,刘员外已经在给自己女儿选夫婿了。
刘小姐不但家世好,又才貌双全,甚至有人愿意入赘,本来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可前些日子,刘小姐却忽然得了怪病,一睡不醒了。
距今,已有半月有余。
刘家试了无数办法,可都没有唤醒刘小姐。
大夫这条路走不通,刘员外甚至还花了重金请了玄清观,怀疑刘小姐是中了邪。可没想到,最后连玄清观也铩羽而归。
甚至放言说,让刘家准备后事了。
毕竟刘小姐睡了半月还活着,全靠用人参吊着命,可这也只是暂时的,若是再这般睡下去,便是有人参也活不了多久了。
一生就这么一个女儿,如珠如宝的养着,刘员外哪里甘心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这才病急乱投医,找上了没落许久的青云观。
但其实他心里也没有报多大希望。
当看见陶初一时,他面上的失望之色更浓了。
这小道士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自个还是个孩子,身上的道袍透着一股子陈旧,一看就穿了许久,这说明没钱,道行肯定深不到哪里去!
更让刘员外无语的是,这小道士身后还跟了一个带着帷帽的女子。
这道士和女子在一起,怎么看也不正经。
“刘员外,贫道陶初一,不知刘小姐所在何处?”陶初一自然看出了刘员外的失望,但这种情况他经历的多了,即便生气,也只能忍着。
“算了,陶道长是吧?”刘员外叹了口气,从荷包里拿出了一块碎银子给陶初一,“劳烦陶道长跑一趟了,这点子银子道长收着吧。”
这便是打发他们走了。
“你怎么……”陶初一脸色都涨红了,刘员外虽明说什么,但明明白白是看不上他,那银子更像是在打发叫花子似的。
“刘员外,陶道长既然来了,何不让他试上一试?”陶初一的衣袖被轻轻拽了拽,不等他说完,身后,便传来了一道清淡悦耳的声音。
是裴姝。
她的声音清清冷冷的,落在耳间,却让人纷乱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位姑娘是?”
裴姝笑了一声道:“我是谁不重要。陶道长年纪轻轻,刘员外不相信也正常。可你既然找上了青云观,不本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吗?如今人既到了,你又为何违了本心?”
刘员外沉默了一瞬,终是叹了口气道:“姑娘说得是,罢了,那就试上一试吧,陶道长请吧。”
想到自己女儿越来越瘦的身子和越发苍白的脸,刘员外眼眶红了红。
陶初一虽然有点生气,但看着刘员外发红的眼眶,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刘小姐的状态果然很不好。
连续半个月的沉睡,什么也吃不进去,只靠人参吊着命,曾经红润的脸色早就没了血色,身体也急速瘦了下去。
“我们什么法子都试过了,最好的大夫也请了,可都没法子。无论怎么叫,囡囡就是不醒。”刘夫人擦着眼泪道,“她以前多健康啊,可看看现在,手腕都快比筷子还细了!”
“陶道长求求您,您一定要救救我女儿,无论需要多少银子,我们都可以给!只要囡囡能醒过来。”
刘夫人不像刘员外想得那么深,她现在一心只想救自己的女儿。
即便陶初一看上去还带着稚气,她也愿意相信。
“……我先看看。”
陶初一坐在床边,开始查看刘小姐。可他看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刘小姐就像是真的在睡觉。
看着他的脸色,刘夫人的哭声更重了,“陶道长也没有法子吗?难道……难道我们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囡囡离我们而去吗?”
她哭倒在了刘员外怀里。
“唉!”
刘员外也是一脸哀伤,但他是一家之主,再伤心也得撑起这个家。
陶初一心里很不好受。
“抱歉,是贫道学艺不精……”
其实哪里是学艺不精啊,他根本连爹爹半分本事也没有学到。如果他爹爹还在,肯定会有法子的。不像他,什么也不会,只能干着急,什么忙也帮不了。
陶初一失落的垂下头,“抱歉……”
“舅父舅母,冲喜吧。”
正这时,房门被打开,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那书生对陶初一和裴姝点了点头,便一脸认真的看向刘员外夫妇道:“如今什么法子也试过了,都无用。那不如就冲喜吧,我的八字与表妹的最合,说不定,这喜事一冲,表妹真的能醒过来。”
“可是……”
刘员外有点犹豫,“囡囡这样,我们也不能害了你。”
“舅父,侄儿心悦表妹已久,能与她成婚,是我这一生大幸,如何说是害了我?”书生一脸坚定,“只要能让表妹醒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满眼深情的看着床上的刘小姐,如此说道。
刘员外一脸感概,还没来得及说话,刘夫人已经感动的拉住了书生的手道:“青明,你是个好孩子,以往是舅母看轻了你。夫君,冲喜吧。试一试吧,这是最后能救囡囡的法子了。”
“……唉,”刘员外看着满脸是泪的老妻,又看了看一脸深情坚定的书生顾青明,“那就冲喜吧。”
“谁说只有冲喜这个法子了?”
话没说完,一道女音便响了起来。
众人循声看过去。
“你乱说什么啊!”陶初一急了,“我刚才都看过了,刘小姐……”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裴姝转头看向他,“出门时,谢道长不是给了你一包药粉吗?说不定便有奇效。”
“那药粉什么功效,我比你清楚好吗?你可别……诶诶诶,你干什么!”
陶初一没说完,裴姝身形一闪,就已经摘下了他腰间的荷包,拿出了谢无药给他的那包药粉。
“你别乱用!这药粉治不了的,别浪费了!”
这不是谢无药第一次给他药粉。
陶初一曾经也用过数次了,早就摸清了这药粉的作用。
这药粉的作用确实很好,但是也只能治一些疑难杂症罢了,只是身体上的疾病。可他刚刚已经检查过了,这位刘小姐根本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才沉睡。
玄清观那边没有说错,这刘小姐确实是中邪了。
可惜他道行不够,破不了这邪术。
况且这药粉可是师兄……
不到万不得已,他根本不愿用这药粉。
陶初一忙扑过去,想要抢过那包药粉,但裴姝的动作却比他更快,待他扑过去时,已经把药粉喂进了刘小姐的嘴里。
“你……”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了过去。
陶初一虽然生气,但药粉已经用了,他也只能把气忍了下去,然后紧紧地盯着刘小姐。
“囡囡?!”
然后奇迹发生了。
药粉喂进去不久,躺在床上的刘小姐眼皮竟微微动了动。
刘员外夫妇看得最仔细,直接就扑到了床边,大气也不敢出的看着自己女儿,“囡囡?”
须臾,那双闭了半月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了。
“爹爹,娘亲?”
刘小姐气息微弱的叫了一声,然后就被刘夫人给紧紧抱住了,哭喊道,“我的囡囡啊,你醒了,你终于醒了!老天有眼,老天有眼……不对,陶道长,谢谢您,谢谢您,是您救了我女儿!”
真有用?
陶初一自己也有点懵,难道是他没把药粉的作用摸清楚?
“看,这不就醒了吗?”
女子淡淡的笑声传进了他耳里,陶初一转头看去,因为帷帽挡着,却看不见帷帽下的脸,只能听见那清淡的笑声。
“……你什么时候在我身边的?”陶初一惊了一下。
这人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明明刚才还在床榻边,怎么眨眼间就在数米之外了?
裴姝笑而不语,轻声道:“倒是没想到陶道长年纪虽轻,但道行却是不浅。玄清观没做到的事,青云观却能办到,厉害,厉害。”
这时,刘员外夫妇已经从女儿醒来的惊喜中回过神来了。
闻言,刘员外忙点头赞同道:“对对对,青云观不亏是传承了百年的道观,果然名不虚传!陶道长也让人刮目相看,之前,是刘某着相了!刘某给陶道长谢罪,还请陶道长大人大量,给刘某一个道歉的机会。”
说着,他便对身旁的管家点了点下巴,管家会意,很快便拿着一个木匣子走了进来。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请陶道长莫要嫌弃。”
边说,他边打开了木匣子,霎时金光闪闪。
“金子?!”
陶初一眼睛都直了,那木匣子里竟放了满满一盒的金子,数一数,竟足足有五十两之多!
五十两金子!
“……既是刘员外的心意,贫道收下便是。”他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艰难的移开了视线,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高人形象,轻咳一声,故作淡定的接过了那金子。
沉甸甸的重量让他心都沉了。
直到从刘府中出来,陶初一还晕呼呼的,像是踩在云端。
五十两金子啊!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有了这笔钱,他就可以把青云观翻新一下,甚至还可以招几个道童,重现青云观的荣光。
“所以,我们这是可以吃肉了?”
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女声。
陶初一终于回过神来,闻言,脸色一沉道:“你还想吃肉?我还没和你算账呢!你怎么可以擅自动我的东西?”
虽然那药粉起了作用,但若是万一没有呢?
那不就浪费了!
“可谢道长给你药粉,不就是让你用的吗?”裴姝微微偏头,黑色的帷帽晃了晃,“说起来,那药粉到底是怎么做的?竟有如此奇效?”
“……我也想知道呢。”
明明以前没有这个作用的。
“哼,明明是我的作用好吧?这五十两金子该是我的才是!”裴姝的左耳里忽然响起了一道稚嫩的声音,“若不是我离开了,什么药也没有用!”
裴姝淡笑着,伸手到了自己的左耳,手指轻轻夹住了一个小东西。
“谁在说话?”陶初一愣了愣,“我刚刚怎么好像听到有孩子在说话?”
“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你听错了吧。”裴姝淡定的道,“时间不早了,初一道长,我们是不是该去买肉了?”
她边说,边轻轻把手握成了拳头。
没人看到,那拳头里有个小小的人形生物,听到肉字,口水都快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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