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他那天不是还跟他妈妈说要好好感谢她来着,这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还不见他来?
莫不是他想赖账?
既然他不来,那就只好自己亲自去找他了。
这宿舍大院里的房子有三种,一种就是岑家住的这种独栋的两层小别墅,还带单独的院子,环境清雅舒适,但只有单位的高层领导才有资格住上这种房子,是身份的象征。
另外就是一种普通的家属楼,三层或者五层的楼房,有两室一厅和三室一厅两种户型,一般工龄比较长,成了家的职工都能分到一套这样的房子。
还有就是新分来的单身职工住的筒子楼了,条件差一些,只有一个房间,卫生间和厨房都是楼道两头共用的,要想分上房子,就得一年一年地熬资历。
可叶清安的家并不属于这其中的任何一种。
当年叶清安的父亲只是单位的临时工,没有分房的资格,一家三口就住在锅炉房旁边的小屋子里,那本来是给锅炉工值班用的,放上一张床一张桌子,基本上就转不开身了。
就连做饭,都是在门口搭了小煤炉子将就着做的。
后来他父亲去世后,单位可怜他们孤儿寡母的,让他母亲留在单位当了清洁工,可依然是临时工的身份。
单位的人多,房子本来就紧张,也没有多余的房子可以分给他们,母子俩就一直住在了锅炉房旁边的小屋子里。
岑思颜还没走近那小屋子,远远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煤烟味道。
锅炉是烧煤的,煤不完全燃烧的时候就会产生一氧化碳、二氧化硫等有害气体,所以这个地方,总是长期笼罩着一股煤烟的味道。
岑思颜想,杜阿姨上辈子早早就因病去世,可能也是因为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中的缘故吧!
可惜她知道也没什么用,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也没有能力让他们搬家,唉,重生也不是万能的,遇上很多事情还一样是无能为力。
“杜阿姨,杜阿姨在家吗?”
“在呢在呢!”杜兰月热情地迎了出来,“咦,这不是岑家的那个……”
“阿姨,我叫岑思颜。”岑思颜笑眯眯地说。
“哦,对,思颜,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找叶清安,他在家吗?”
“在家,清安,快出来,思颜来找你了。”杜兰月忙不迭地朝屋里喊。
这话说得,好像岑思颜跟叶清安有多熟似的,其实就算加上上辈子,她也只不过跟他见过两次面。
岑思颜侧头往屋子里看去。
大白天的,那屋子里却像黑夜似的,黑乎乎地什么都看不见,杜兰月也知道自己家里的条件,完全没有把她往家里让的意思。
叶清安很快就出来了,高大的身躯在经过那道窄小的屋门时还得微微低了下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你找我?”
“对呀,有事想找你帮忙。”
叶清安好看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差点让岑思颜看花了眼:“正好我也打算去找你,那天你帮了我妈妈这么大一个忙,本来就应该是我们先登门道谢的。”
瞧瞧,果然不愧是未来的商业大佬,多会说话啊!
说客套话嘛,谁不会啊:“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那怎么行,我们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清安,快把你准备的东西拿出来,好好谢谢思颜姑娘。”
叶清安把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网兜递了过来:“这些你们小姑娘应该会喜欢吧,我也不知道你具体喜欢什么口味,就都买了些。”
那网兜里花花绿绿的,居然都是包装的饼干,各种不同牌子和口味的饼干,看着数量,他大概是把商店里能找得到的不同口味的饼干都买全了吧!
这人可真是的,莫不是因为那天看见了她吃饼干的馋样,所以故意才故意买这些的?
不是,这么一大兜饼干,得花多少钱啊!
他一个住在锅炉房旁边小黑屋里的穷小子,挣这个面子干什么呢,以后不过日子了?
她哪里敢伸手接啊:“不行不行,我哪能要你们这些啊,我那天就是举手之劳,拿了你们这些东西,那我成什么人了。”
杜兰月紧张又失落:“你看,你要是不肯收,我这心里,我这心里可怎么过意得去啊!”
她不免在心里有些责怪起叶清安来,她就说嘛,人家岑副书记家里的姑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啊,哪里看得上这点饼干。
可她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了。
就听岑思颜惊喜地指着他们家门口挂着的竹竿上晒着的菜干:“阿姨,这是您自己晒的菜干吧,可以给我点儿吗?您知道的,我是从乡下来的,就爱吃这一口,可家里从来都没有这些东西。”
杜兰月欢喜得慌了手脚,急忙去收菜干:“行行,你都拿去,以后想吃了还来姨这里拿,这都是姨自己种的菜晒的,没有化肥和农药,回去用水泡一泡,熬粥、煲汤、炒着吃都行。”
这锅炉房的旁边就是单位公用的洗澡间,后面有一片空地一直都是荒着的,杜兰月见长满了杂草都没人管,就在空闲的时候把这片地收拾了出来,种点儿小菜自家吃,也省了不少买菜钱。
这菜干都是用吃不完的嫩菜心晒干的,可香了。
杜兰月把竹竿上的菜干一股脑儿全收了下来,塞在一个布袋里,塞给岑思颜:“给,先拿着这些,过些日子豆角和茄子收了,我再给你晒点豆角干、茄子干。”
“那敢情好,谢谢阿姨!”岑思颜欢喜地收下了,不仅仅是客套,她是真心喜欢这些东西的,新鲜的蔬菜经过阳光和时间的洗礼,总能迸发出截然不同的美妙滋味。
更重要的是,能慰藉她想家的心情。
岑思颜抱着一大袋菜干:“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谢谢阿姨,阿姨再见!”转身就打算离开。
“等等。”叶清安忽然开口,“你刚才不是说找我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