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还没死(1 / 1)

老头是熟面孔,名叫周二虎,但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与‘虎’沾边的地方。

如一头老瘦的黄牛,三十多岁,和杨信的父亲杨茂差不多年纪,已是同样的佝偻干枯,同样六十岁般苍老。

周二虎也是朗陵南关屯的人——是杨信家的邻居。

也是被发到九江来屯田的十余万屯田客中的一员。

周二虎平素与杨茂交好,先前离开朗陵的时候,杨信的母亲还拜托他照顾杨信来着,可惜只在芍陂一起淤田淤了十来天,杨信就与周二虎分开了,被发到寿春。

他不是应该在芍陂么?怎么到这边来了?

杨信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起身跳下石头,道:“二虎叔。”

周二虎上前来,一把拽住杨信捏着豆粕饼的这只手的手腕,低声道:“你跟我来,我有话和你讲。”

他拽着杨信的胳膊的手,就像是铁箍子,拽得杨信手腕生疼。

走到一旁人少的地方,周二虎松开杨信,低声道:“我求了田吏,临时讨来这份差事——给这边送粮,早上就到了,一直在等着你下工。”

杨信神色微凝,道:“二虎叔,发生了什么事么?”

周二虎轻叹一声,眼睛里流露出一抹悲哀,轻轻道:“昨日邓莽子来了芍陂,他和我说,杨大兄战死了,他离开南关屯的时候消息刚到。”

杨信一听,身体顿如触电,一颤僵直。

周二虎对杨茂的称呼,便是杨大兄。

父亲战死了?

杨信心里,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悲哀钻出来,就像刀割,疼的厉害。

他没有流泪,因为这些年泪都流干了,只剩下钻心的痛。

周二虎拍了拍杨信的胳膊,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心痛,但从军就是这样,今天活明天死——便是我们这样的屯田客,不也没少被监工打死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