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个时辰后,钱家船终于停靠在码头上,钱渊一行人行李不多,很快收拾了后下船,这时候,一艘官船缓缓停靠在码头,有仆人迅速搭起踏板,船头两个老者正低声说着什么。
钱渊眯着眼打量了会儿,再看看拥挤的码头,摆摆手吩咐马管事带人清出一块场地。
张三疑惑的低声问了几句,马管事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上,一边解释一边瞥着钱渊,“没看见船上挂着白灯笼啊,人家是扶棺归乡。”
钱渊微微点头,正要说些什么,突然耳朵一动,快步走向前,伸手喝道:“小心踏板!”
正准备下船的老者脚步一缓,一旁服侍的仆人定睛一看不由得心惊胆战,踏板不知什么时候中段已经裂开几条大缝,在空中摇摇欲坠。
仆人伸脚用力一踩,踏板发出“嘎吱”响声断成两截落入河中,如果没有钱渊的提醒,老者八成会失足坠河,这年节河水冰凉刺骨,就算不生一场重病也够受的了。
船上船下一片混乱间,钱渊已经带人离去,倒不是他品德高洁施恩不望报,而是他知道这个道理,做出施恩不望报的姿态,往往得到的回报是最多的。
一行人就在码头不远处找了间客栈住下,心里迷糊的很的马管事低声禀报:“那家人姓孙,听仆人口音应该是绍兴人。”
钱渊眉头都没动下,自顾自夹着豆腐干下饭,在心里嘀咕,前世上海办丧事吃豆腐宴,别说一般的荤菜了,就是海鲜都应有尽有,现在好了,守孝期间还真只能指望豆腐补补身子。
……
明朝的驿站分成两类,一是陆驿,二是水驿,前者提供车马、驴骡、脚夫,后者有舟船、水夫,都提供食宿,但只供官员使用。
码头不远处的水驿中,也有一席豆腐宴。
孙升捂着胸口长叹了一口气,兄长已年过七旬,一旦落河……这一年多来,先是二兄病逝,接着母亲仙逝,如果连兄长也不在了……
看了眼精神不济的兄长孙堪,孙升低声说:“兄长,是松江华亭钱氏,不知道是否是当年鹤滩公后人。”
“鹤滩公才学过人,连中两元,但性情偏激执拗,出仕三年后就辞官归家。”孙堪摇摇头,“去年京山侯崔元病逝,据说死前对鹤滩公颇有微词。”
孙升嘴角抽了抽,当年永康公主下嫁崔元,钱福嘴贱评点崔元长相不堪,然后第二年就辞官了,“不过今天这少年郎倒是厚道的很。”
孙堪点点头,“吩咐随从清理码头,事先提醒踏板,又不辞而别,有点意思,很有你的风范。”
孙升扯扯嘴角露出个笑容,他嘉靖十四年中进士,那一科的状元韩应龙也是余姚人,出仕一年不到就病逝,孙升为其料理后事、抚育遗孤,还请人为其立坊著名,以毕其志。
朝野上下对孙升有着一致的评价:“施恩于不报。”
可惜,丁忧前身为吏部右侍郎的孙升很难理解穿越者的思维方式……做什么事都是有成本的,决定了要去做,那就要用种种手段获得最丰厚的收益。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