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院坡上,门脸最大的那间太平客栈里面,一先一后出来两名伙计。
前面的伙计瘦骨棱棱,两手平举,左右各提溜着一只灯笼。灯笼极大,比腌菜缸还要粗壮许多,撑在腰边,只要不撒手,两条胳膊都别想放下来。
后面的伙计敦实强壮,肩上扛着具木梯。等他把梯子在大门左边的灰墙上架靠牢固后,扭头冲大门里吆喝道:“再来个帮手!”。
“来了。”里面应了声,一个机灵的小个子一路小跑着出来,从瘦子手里接过一只灯笼,轻车熟路地踩着梯板,爬上去,探身往左边的户对上挂。先前扛梯子的伙计空了手,就负责在下面扶稳梯子。
当他们如法炮制,正要往右边的户对上挂剩下的那只灯笼时,油头凸肚的掌柜的顶着一张刻薄脸,不耐烦地出来催促道:“手脚慢得真要出蛆了!挂个灯笼,又不是大闺女上轿。快点快点!后堂正缺人手呢!”
其实店里的人手挺富余,哪儿都不缺,只是最近缺客人,生意不好,掌柜的心情差,是以看什么都不顺眼,看谁都不努力。
三个伙计心里有数,手上不快不慢的按部就班着,嘴里不闲不淡的嗯嗯啊啊着。只要工钱能到手,掌柜的想怎么抱怨都成,只管听着不回嘴便罢,手上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该怎么干便怎么干。
‘太平客栈’门前高挂的两只大红灯笼散发出的光线,正好把桓从容的影子投射到了方天顾身上:“你那奇特的内功有名字吗?”桓从容问话时慢下脚步,竖起耳朵。
方天顾张口即道:“当然有。”
“叫什么?也许我听说过。”江湖上至阴至寒的内功,桓从容还是听说过几种的。
“你不会听说过的。”方天顾的笑容暗暗地藏在桓从容的阴影里。
“你不说出来怎知我没听过?”桓从容侧移一步,错开身位,以便灯笼的光线照在方天顾的脸上,使他的表情无所遁形,“除非是见不得人的邪门内功,才不敢说出来丢人现眼。”
“是不是邪门内功,我说了不算。来,”方天顾向他伸出右手,诱惑似地晃了晃,挑眉眨眼道:“我运功给你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试功是假,握手是真,刚才掌心里的那抹温热,方天顾还想好好感受一次,是以顺水推舟,使了个小伎俩。
桓从容克制住了一把握上去的冲动,快速沉思熟虑了一瞬,把双手背到身后,用力抿一抿嘴唇,很有几分戒备道:“不要了。是不是邪门,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未必算。你只管先把名字说出来听听就好。”
见他不上当,方天顾不甚在意地笑了声,说道:“‘坤元姹女功’。”他已经收回了手,下意识的拿自己的左手代替了对方的手,默默地紧握住右手,虽然一样冷,感觉不到温度,但也是一种安慰,对他来说足够了:“你听说过吗?”
“‘坤元姹女功’……河上姹女,灵而最神,得火则飞,不见埃尘。这名字听起来不像内功,倒有几分丹鼎之术的意思。”桓从容边浮想联翩边道:“你师父是谁?”
“非得有师父吗?”方天顾挤眉弄眼,语带调侃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些人特别能干,可以没有师父,仅凭拳经剑谱自学成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