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万籁俱静。
堂外早已起风,摇得窗外枝桠张牙舞爪,尘沙扬天,骆苕置若罔闻。
许久之后,她朝窗外望去,风声、落叶声、枝桠折断声霎时充斥耳膜,闻到鼻腔内钻进的泥土腥味。
从袖中拿出铜匙。
里屋的凌文袤依旧躺卧,听到锁扣“啪嗒”一声被打开,门枢轻轻转碾。
“不要难为她,放她一条生路。”骆苕没进来,站在门口,“放过白幼黎。”
凌文袤懒懒地不想起身,被囚在里屋听两个女人争论前尘旧怨,大约是生平第一次,心中并不舒坦,浑身都不舒坦。
依稀记得,四年前白明绪被夷族的消息传至湧州,舅父赫连度兴正带着他在山林里剿山匪,大获全胜。夜里清风朗月,便在匪寨里围起篝火庆贺,那时的他好似也不舒坦,他对赫连度兴豪言壮语,他志在东征收复圻地,南下伐峪,小小山匪岂可满足。
“你进来。”凌文袤双臂枕在脑后,声色不怨不怒倒也寻常。直接一条腿蹬起,另外一条腿一伸一抬,搭了上去,还将双眼给阖上。
骆苕跨进里屋,瞥见案上纹丝未动的果点,看清榻上悠然自得的人。
“昨夜饮酒太多,今早起来头疼,为了赶来公主府,到现在还未用膳,饿得慌。”凌文袤夹眉想了想,“我瞧你府上的家禽日日见少,今日杀一只,款待款待我这囚徒,如何?”
“至于白氏一族逃眷……曾是你父皇定的罪,夷族之后也未曾下令追剿逃眷,今日被你冷不防唤来听了一遭训,还真不知该如何回你。不过,你可以请示皇太后,我去禀明大冢宰,省得我们拿主意。”
一个只为寻亲的逃眷,若皇太后特意示下不咎,大冢宰一定会放人。
自然,这要凌文袤在凌晖面前如何禀明。
“一条命,我们自己可拿主意,还有,雁鸣山李潜是你们的人……”骆苕停住,看着硬榻上的人。
凌文袤睁眼,眼波悬浮在半空,缓缓眨了眨,转头过来,“什么意思?”
关于雁鸣山,他并不了解,更不知雁鸣山李潜是自己父亲的人,可他听懂了她话中有话,眼神中也藏着意思,“你是怕我们暗中把人杀了?”
这一日,脑中的事情多到来不及理顺,说好的堂前客,入幕宾,却生生成了屋中囚,气也不怎么顺,闷在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