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2 / 2)

gu903();“即使几十年,几百年之后,有人来证明孤如今所想、所做,其实是走了一条错的路,孤今天想得一切,最终也成为了后人眼中的‘沉疴’,那孤也为后人走出了一条‘不可再踏上’的错路,可以为千秋作警示!”

——但将行好事,莫要问前程。

大概也就是这样一种气魄,让崔肃在那一刻,毫不犹豫地,折服在了她的一腔“孤勇”之下。

这世间,怎么会有像她这样的人呢?

崔肃其实想不明白,当然,他觉得这世上,大概也没多少人能想明白吧。

这个梦要耗费掉的,岂止是她一个人的“一辈子”。

值得吗?

至少,她觉得值得,自己觉得值得。

那就够了。

第72章“去追寻小僧的缘法,小僧的劫数……

丁船头在运河上做了十几年漕运,他的船通运南北货物,多以米粮、药材为主。

为了方便做生意,他还把自己八岁的儿子也一起拎在船上,丁娃儿在他爹爹装货、卸货的时候,就坐在一边的船头上甩着两只小黑脚,一二一二地数着来回搬货的漕工。

突然丁娃儿看见人群里走过来一个身穿青色僧袍的年轻僧人,手上缠着一串白色的菩提佛珠,丁船头原本将东家的货物都装好了,扭头却看见有个僧人站在船边上,身上背着个大竹箱,那竹箱上头支棱出两根竹竿,撑着遮阳防雨的油布,后头还挂着一个竹篾斗笠。

最奇的是,他的油布小篷上,还窝着两只相互依偎的银团子,仔细一看,居然是两只温驯的小鸟。

他连忙双手合十道:“小师父,我们这还没到午点,没有斋饭施给师父。”

僧人笑道:“不是来讨斋饭的。”

荣枯单手掐着佛珠行礼道:“小僧问了许多船家,说近几日只有施主的船是往威州方向去的,所以撞着胆子来问问,能不能搭载小僧一程。”

祀部批下文书的时候已经迟了,荣枯原本的过所缺了几页,于是祀部的官员便重新给他发放了一份过所,方便他在大周境内行走。

这么一耽搁,原先一批前往威州的商船便在荣枯离开报恩寺之前便出发了,荣枯扑了个空,要等下一批又要三个月后,所以便亲自跑到渡口来碰运气。

他一连来了渡口好几天,周边的船家见他都有些眼熟了,今天才告诉他丁船头一家要往威州的方向去。

丁船头常年在运河上讨生活,一张脸上早被太阳晒满了皱纹,肤色也黝黑,连带着边上的儿子也是黑的。他家婆娘几年前生了坏病死了,他想娶新媳妇得再攒几年钱。

威州这条水道一般都是大船队才会去,要知道威州靠海,多水匪和海匪,往往是几家漕运雇了水镖一起走,才能安全些。

丁船头道:“小师父,我虽然是往威州的方向去的,但是我这船到贞州就靠岸了,你要去威州,得等漕运的大船队回来才成。”

荣枯道:“施主好心顺我一程便好,到了贞州我变下船,自己步行去威州。”

他说话腔调温软,谦和有礼,丁船头扭头看了看儿子和手下几个漕运的兄弟,还没等他开口,便听到荣枯道:“也不会让诸位施主为难的,小僧自己有带米粮和盘缠。”

他都这样说了,边上一个年轻的漕工道:“那也行,老大,咱们带他一程吧,回头让小师父给俺娘念段经。寺庙里的师父贵,咱们请不起。”

荣枯心里听着有些不是滋味,便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丁船头想了想,道:“也行,小师父你上船吧,我们带你去贞州,也不要师父的盘缠,小师父回头给我婆娘念段经,她当初去的时候,我都请不起庙里的大师父给她超度……”

荣枯道:“自然乐意效劳。”

说着,便踩着踏板上了船。

这本来就是运货的船,虽然是大船,船舱里却摞满了麻袋,几乎无处下脚,十几个跟着一起去贞州的漕工挤在船尾,一路上的吃喝拉撒都挤在这么个小地方。

荣枯身上的僧袍虽然旧,却很干净,人生的又白净,以至于他一出现在后舱,那些身上脏兮兮、面色黑黝黝的漕工都有些不太好意思靠他太近,一个劲的往后面挤,给他腾出地方来。

荣枯身上原本是熏着香的,进入这到处都是汗酸味的后舱之后,他身上的香味也就无济于事了。

只是他神色如常,对着请他上船的年轻漕工道:“敢问令堂的生辰八字?”

那漕工哪里听过这样文绉绉的称呼,连忙想站起来回话,脑袋却不慎撞到了边上凸起的矮架,“哎呦”一声抱着头蹲下了,引来其他几人大声却善意的嘲笑。

“小师父是问俺娘的生辰八字吧?这个俺也不知道具体的时候,就听俺娘说她是白天生的,日头挂的老高的……”说到这,这小漕工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从衣服里掏出一个脏兮兮,似乎带了许多年的布袋,“这是俺娘在俺小时候问庙里求的平安符,要不然,师父你对着这个平安符念吧。”

荣枯低头,这个布袋上的针脚细细密密的,里头包裹着一个三角形的形状,一看便知道不是佛宗法器。

应当是大周流行的道家符咒。

对于他来说,这是外道。

但是他却没有拒绝,只是双手接过这轻飘飘又沉甸甸的,连接母子阴阳念想的外道符咒,将它放在木鱼边上,闭上眼睛念起了《地藏菩萨本愿经》。

他念经的声音很好听,淳淳的就像是三月的溪流,原本那几个漕工之中只有小漕工才老实坐在荣枯对面听着他念,后来那几个年长的也围了过来。

荣枯一巡经文过后,那小漕工才迷迷蒙蒙道:“师父,俺娘吃了一辈子的苦,又很尊敬你们这些师父们,她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吗?”

荣枯一时间有些哑然。

只是他看着对方那双迷迷瞪瞪的眼睛,莞尔浅笑:“自然是能的。”

那小漕工便笑了,露出一排不太干净的牙,却被他黝黑的肤色承托的反而有些白。

“小师父,我跟你说,他们都说要给家里人找个高僧、找大师父念经,家里去了的人才能安宁,越是那种大师父,下辈子投胎就投的越好,但是俺们这种小老百姓,请不起寺庙里的大师父……小师父,你是哪座庙里的师父呀?”这小漕工是个活泼的性子,说话也多,拉着荣枯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一大堆。

“小僧是报恩寺的。”荣枯双手合十,温和耐心地回道。

“报恩寺?”边上几个年长的漕工笑着退了小漕工一把,“占着大便宜了,报恩寺的师父向来只给达官贵人做法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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