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刚刚经历过东夷一战,在诸多外邦之中的威望如日中天,但是这些地方情况复杂,民族杂居,统治起来其实很麻烦。前魏末年群雄争霸,中原王朝对于西域的控制就下去了,西域自个为了抢夺商道也明里暗里较劲,加上东胡插手,那边的势力就更加复杂。
自从李安然灭了东胡和西凉以后,这帮西域的小国就各种在商道上给大周动小动作——打,大姐姐是肯定想打的,至于什么时候打,用什么名目打,可能她还在等待时机。
只是……
栾雀嚼着肉,有些担忧地瞥了一眼扭头看雪的李安然。
大姐姐这次受的伤,恐怕挺重的。
“栾雀。”像是注意到弟弟在偷瞄自己,李安然转过头来,用“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稀松平常的语气道,“你想当太子吗?”
栾雀嘴里正食不知味地嚼着肉,李安然的话一出口,他差点没给自己呛死,捂着胸口咳嗽了半天,才道:“这是阿耶事情,我不敢多想。”
却见李安然眉眼弯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是啊,这是阿耶的事情。”却也不止是李昌一个人的事情。
她见栾雀神色惊慌,像只小鹌鹑似的,便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想想也不是错,你说你不想当,我才觉得奇怪。”
栾雀吞咽了一口口水,手指收起揪紧了自己的袖子。
而后,李安然也不再提这些事,只是低下头专注地吃起炙肉来。
待到酒足肉饱,李安然才道:“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以后跟着舅舅,千万要谨慎谦恭。毕竟,那是咱们的舅舅。”
栾雀道:“喏。”
送走了栾雀,李安然命下人撤去炭火炉,另外送上了一份甜汤时,客堂一侧的屏风后的人才缓缓走了出来:“大殿下?”
荣枯今天来找李安然,其实为的还是出关往西域去的事情,他倒是也想偷跑,但是李安然说不让他走,那必定是强硬至极得逮也要把他逮回来,所以他只能慢慢选择和李安然好好说话,慢慢劝她理解自己的所想所行。
这一次,他并不想让步。
只不过恰巧,李安然正在和栾雀一起吃炙肉,他身为出家人便躲到一边茶室去了,直到栾雀走了,他才从屏风后面的小茶室里走出来,跪坐到李安然的对面。
“父皇后日接见丘檀使臣。”李安然淡淡道,“我还是那句话,不到时候,我不让法师走的。”
荣枯道:“那毕竟是小僧的母国。”
李安然放下手中的碗,哑然失笑:“法师是聪明人,一定要孤把话挑明么?”
荣枯闭上眼,眉头轻蹙。
他这么做的时候真的是令人觉得赏心悦目,李安然却只是继续道:“你也不必全听我的,大可以去,只是你若是死了,你那一圈所有的西域小国的王室都得给你陪葬。法师可想好了?”
“可你若活着,这件事情就有转圜的余地。”
荣枯:……
他总觉得李安然话中有话,却一时间不能摸透她到底想说什么,便只好直来直往地问:“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李安然单手撑着脸,一张厚脸皮上难得显出了一些难以启齿的神色来。
“我啊……”
“我最近突然想要个孩子了,却不知道找谁当孩子的耶耶,正头疼呢。”
荣枯:……
打扰了,告辞,殿下您不用送了。
李安然看着近落荒而逃的荣枯,忍不住抚膝大笑,笑着笑着,神情却又冷淡了下来。
拿下商道诸国,建立西域都护府的事情确实需要早些摆上日程了。
第100章“若是赫也哲肯率众归附,献土……
“欺人太甚!”
这天李安然入宫拜见皇帝时候,正好遇到皇帝在发火。
她并没着急掀开挡风雪用的帘子,推门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屏息凝神听了听,却又听到李昌正对着章松寿大骂象雄新王赫也哲癞虾蟆想吃天鹅肉。
恰巧宫人送冬日例行的暖饮来,李安然便招了招手,将人叫过来,从她手上拿来了装着暖饮的炭盒,自己掀开帘子推门走进了皇帝的书房。
“好端端的,怎么舅舅又惹耶耶生气了?”李安然满脸含笑,将炭盒放在专门用来置放此物的架子上,从里头取出了两碗杏仁暖酪,一碟小金蝶酥。
皇帝看到她来了,才收敛了怒气,脸上露出笑容来:“不关你舅舅的事情,是这象雄新主。”
章松寿则叉手行礼:“臣见过大殿下。”
李安然伸手扶住了章松寿:“舅舅何必多礼。”言罢,便捧着暖酪走到皇帝边上,“阿耶吃口甜酪消消气。”
这杏仁酪是宫廷秘造,雪白酥甜,很对皇帝这爱吃甜的性子。
只是皇帝这会虽然面上不显,心里还是气的,便接过暖酪放在一边,随手将手上的象雄国书递给了李安然:“你看看,这混不吝的东西,收拾个象雄各部就以为自己多了不得,一次求亲不成,第二次来还敢指名道姓了。”
李安然接过婚书一看,差点没笑出声。
“我去和亲?他疯了吧?”
章松寿道:“象雄如今一统内部,历来没有怎么和我大周交锋过,狂妄自然难免,陛下可派出使臣,狠狠痛斥之,便可。”
李安然盯着国书垂眸,半晌才道:“耶耶想好怎么回复了?”
说什么“大周王室有女,二十余未下降,得萨满占卜可聘求为妻”。
他这不是来找骂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