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不如不见。
她听说何青青赶去了,但也只说上两句话。
这让她心里有些莫名失落,仿佛宋潜机对华微宗这段日子毫无留恋,即使他每天都过得很自在。
这里遇到的一切人和事,不管打过工、练过剑、买过琴,还是遇见过谁,对他都不重要。
“大小姐先请。”
吱呀一声,朱门大开,陈红烛怔然。
从前怡红翠绿的宋院,如今家徒四壁,月光一照,素净地像个冰洞。
只有新翻的土地,证明这里也曾住人。
新执事暗骂,好个雁过拔毛、鸡犬不留的宋潜机,居然真的一根鸟毛也没给宗门留下!
不对,他还留下了一条新罪名:通宋。
执事长面上赔笑:“那厮凡人出身,手头紧眼皮子浅,什么都稀罕,大小姐勿恼。”
陈红烛置若罔闻,走进院中,四下打量。
最终轻叹:“都结束了。”
不知怅然还是庆幸。
宋潜机没入凡尘,华微宗也该重回正轨。
它依然强大,依然是天西洲第一宗门。
西洲修士敬仰,万千凡人向往,不会被区区一人之力改变。
陈红烛跨出门槛,执事长在她身后合上朱门。
没人注意到,墙角一点翠绿顶着月光悄然冒头。
两片芽叶不足针尖大,埋在土中,极不起眼。
宋潜机没有留下一根草,却遗落了一颗种子。
他离去后,华微半夜落雨,这颗不起眼的树种破土发芽。
新一批外门弟子,今夜正在外门广场下船。
年轻的面容每张都相似,怀着一步登天的梦想,闯进异彩纷呈的修真界,踏上你争我夺的登仙路。
第69章结束痛苦
夜已深了。
仙官府各院灯火渐熄,人声渐静。
千渠郡沙尘大,月色并不明朗。蕴光朦朦胧胧透过云层,像弟子们缥缈的梦境。
宋院众多草木没有睡,它们初搬新家,正在陌生的土壤里默默扎根,努力呼吸新空气。
常言说“树挪死,人挪活”,其实草木与人一样,琉璃罩中个个娇贵稚嫩,真正到了穷山恶水的境地,也得埋头走出一条路来。
石桌上一点幽微烛火,在风中闪烁飘摇,对弈两人的面容也随风忽明忽暗。
纵横交错的棋盘线,质地温润的黑白子,端坐的宋潜机,擦汗的纪辰。
纪辰每走一步,必深思熟虑,反复计算。
他的计算仿佛无用功,他们连下三局,每局他都被杀得落花流水。
但他依然觉得有趣,仿佛一扇大门缓缓打开,自己正走进全新的世界中。
这让他觉得自己不完全是一个废物。
宋潜机其实并不轻松,术业有专攻,引未来的大阵师入门,总怕耽误对方的天赋。
因而他尽量少说,更多让纪辰自己去想。
风中只有虫鸣声、清脆落子声,偶尔灯花炸裂,噼啪作响。
宋潜机抬头,看了看天上朦胧的月:“今晚先下到这里。”
纪辰正在兴头上,不舍地离开棋盘:“打扰宋兄多时,是该告辞……”
“等等。”宋潜机从怀中摸出一本没封面的册子,翻到某页,指给纪辰看。
“这是棋谱?”
“是阵法。棋鬼留下的阵法秘籍。”
纪辰惊愕道:“那可是宝贝。宋兄要教我设阵?”
他借着幽微烛火看了看,苦笑道,“宋兄待我好,用心良苦,但下棋我还是一知半解,恐怕学不会这么难的东西。”
多年学书画符箓不成,严重打击了他的自信心。
宋潜机安慰道:“并不难,用阵材调动灵气,掌控空间,就是阵。”
他指尖点了点泛黄的纸页:“今晚我们先学‘困阵’,如果有人来了,你替我用这个招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