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责怪自己冲动。
直到宋潜机将茶递给她,她才感到僵硬、冰冷的指尖渐渐回温。
房门被宋潜机打开。他又开了所有窗户,放一段雪亮的月光进来。
一边对纪辰道:“点灯。”
纪辰点了桌角一根小蜡烛。
屋子不大,足以照明,只是朦胧昏暗些。
宋潜机看他一眼:“点所有灯。”
一时间门窗大敞,明灯高照,屋内敞亮,如同白昼。
一位身份贵重的女修订婚前夜,扮作别人模样来此。
何况宋潜机还有名声风流在外,蔺飞鸢浪荡惯了,见状本想起两句闲哄。
但宋潜机摆出这样严肃的阵势,脸上没有一丝轻浮笑容。
蔺飞鸢顿觉起哄无趣,一拍纪辰肩膀:“干活啊,看什么看呢,你的阵法不试试?”
“你跟我试吗?”纪辰顿时来了兴致。
陈红烛默默咽下一口粗茶。
还是第一次在宋院尝到的,熟悉的难喝。
但这次她没有咳嗽,她此时不知该说什么。
何青青身上好像有一种天地不怕的力量,跟她说两句话就着魔,提心吊胆地躲过所有巡查弟子,晕头晕脑兴冲冲地来了。
不来后悔,来了也后悔。陈红烛看向屋外,她素来骄傲,如果此时遭人起哄调笑,恐怕恨不得拔剑杀人。
所幸宋潜机身边那三人很平静,对此视若无睹,仍旧忙自己的事。
好像她没有夜奔,只是和宋潜机路上遇见,说两句话而已。
陈红烛终于长舒一口气,眼眶却蓦地红了。
宋潜机摸出一张帕子:“你莫哭。”
他表面镇定,心里慌得没谱,别哭,千万别哭。
幸好陈红烛不接,反而瞪他一眼:“我没有哭!我哭了吗?”
烛光下,她脸色异常惨白。
“好、好,对不住。”宋潜机无奈道:“陈道友,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陈红烛低头:“我想见你。我应该怨你,却要来谢你。”
“是我该谢你。”宋潜机道,“小孟,咳,孟河泽的事,多谢你了。”
陈红烛忽然生气,好像要甩鞭子:“你以为我是为了你?还要你感恩报答?!”
似乎他们每次见面,她总是说两句就生气。
“自然不是为我,也不图我报答。”宋潜机平静道。
“你知道就好!喂,我刚才见到何姑娘了。”
宋潜机点点头。仙音门来赴宴是意料之中。
陈红烛不看宋潜机,转头看向窗外:“说来不怕你笑话,看看她,再看自己,我就想,人一生的好时候总有定数。我少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已经占尽好处……”
窗外枯树衰草,荒山积雪。
陈红烛道:“现在就像春天过去,冬天到了,这茫茫白雪地,再开不出红花。”
“虽是寒冬,花愿不愿意开,总要试试。”宋潜机笑道。
陈红烛不解:“怎么试?”
她随即也笑了,这只是一句比喻,借景抒情。宋潜机迟钝,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
不等对方回答,陈红烛道:“我该走了。明天,你、你小心些。”
也没更多话可说,这趟冒险已经结束。
宋潜机送她出门。
陈红烛回头望,见那人穿着崭新的礼服站在雪地里,身姿笔挺,大袖垂落,纹饰华丽。
“平实温和”与“不近人情”两种气质奇妙地糅杂在他身上。
等陈红烛走远,蔺飞鸢道:“什么沾花惹草,名声风流,都是假的,这人没劲透了。”
孟河泽冷冷道:“宋师兄君子风度,你这种人懂什么?”
蔺飞鸢一贯秉承“我可以自黑,别人不能黑我”的原则,立刻挑衅:“我这种人?我哪种人?你说啊。”
纪辰老实劝架:“你们别吵啦。”
……